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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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译文

&ldo;智、仁、勇&rdo;三项通透的德行中，排在首位的是&ldo;智&rdo;。智就是明，古往今来，豪杰志士、才能特出之人都被称为英雄，英也就是明的意思。所谓明有两个方面，他人只看到近前的事物，我则可见更深远的事物，这叫高明。他人只看到粗大显眼的东西，我则可看见细微的东西，叫精明。这里所说的高明，好比身处一室之中，人们只能看近处的景物，若登上高楼看得就远了，再如登上高山所见的就更远了。而精明，就如极为细微之物，用显微镜照它，会放大一倍、十倍、百倍。又如满是粗糠的糙米，捣两遍就可除去粗糠，捣上三遍四遍，就精细白净到极点了。

人是否高明取决于天赋资质，精明则全赖于后天钻研学问的程度。我曾氏兄弟如今侥幸身居高位，天赋姿质都不算很高明，全靠勤学好问来求得精明。好问如同购买显微镜，可深知极细微方面。好学如同捣熟透了的米，可去粗取精。总之，必须心中了如指掌，而后才可口中说出自己决断。对事物能了解明白再做决断，就叫英断。稀里糊涂就做决断，称之为武断。

武断自身的一些事，产生的危害还不大；武断他人的事情，因此招致的怨恨就很深了。只有谦虚退让而不肯轻易下决断，才足以保住福分。

原文

担当大事，全在&ldo;明&rdo;&ldo;强&rdo;二字。《中庸》学、问、思、辨、行五者，其要归于愚必明，柔必强。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即修身养家，亦须以&ldo;明&rdo;&ldo;强&rdo;为本。&ldo;难禁风浪&rdo;四字譬还，甚好甚慰。古来豪杰皆以此四字为大忌。吾家祖父教人，亦以&ldo;懦弱无刚&rdo;四字为大耻。故男儿自立，必须有倔强之气。惟数万人困于坚城之下，最易暗销锐气。弟能养数万人之刚气而久不销损，此是过人之处，更宜从此加功。

译文

至于要担当大事，全要在&ldo;明&rdo;&ldo;强&rdo;两个字上下功夫，《中庸》中的学、问、思、辨、行之方面，主要归结为使不明白的弄明白，使不坚强的变坚强。天下的事，没有志气就不能发起去做，不坚定就做不成功，即使修身养家，也必须以明强为根本。&ldo;难禁风浪&rdo;四字说得很好，大慰我心，合乎我意。自古豪杰之士都以拥有这四字为大忌。我家祖父教导别人，也说以&ldo;懦弱无刚&rdo;四字为大耻。所以男儿自立于世，一定要有倔强的气概。只是数万人被困在坚固城池之下，最容易暗中消磨锐气。老弟能够保持数万人的刚猛士气，长时间不至于消靡折损，这是你的过人之处，更应在此下功夫呀。

原文

凡国之强，必须得贤臣工；家之强，必须多出贤子弟。此亦关乎天命，不尽由于人谋。至一身之强，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孟子之集义而慷，即曾子之自反而缩也。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强，略为可久可常。此外，斗智斗力之强，则有因强而大兴，亦有因强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迎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故吾辈在自修处求强则可，在胜人处求强则不可。福益外家，若专在胜人处求强，其能强到底与否尚未可知。即使终身强横安稳，亦君子所不屑道也。

译文

凡是国家强盛的，必须得到众多贤臣的辅佐；家庭强盛的，必须多出贤良孝义的子弟。这关系到天命，不全由人来谋划。至于一个人的强胜，则不外乎北宫黝、孟施舍、曾子三种情形。孟子能够集思广义，使自己慷慨自得，和曾子自我反省而屈伸有度是等同的，只有亲身实践由曾子、孟子的经验和孔子告诉仲由强胜的道理，自身的强胜才可保持久长。此外，斗智斗力的强胜，则有因为强胜而迅速兴旺，也有因强胜而彻底惨败。古时人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之流，他们的智力都卓绝一世，而他们灾祸失败也超乎寻常，近代人如陆、何、肃、陈也都自知自家胆力超群，却都不能保持强势到最后。所以我们在自己弱的地方，需修正时，求得强胜就好；而在比别人强的地方，谋求更大的强胜就不好。福气和利益在外，个人如果专门在胜人之处逞强，那么是否真能强到底，还是不能强到最后，都不能预料。即使终身强横乡里安稳度日，这也是有道德的君子们不屑提起的。

曾氏体悟

曾国藩一生刚强，坚而不脆，以为古来豪杰以&ldo;难禁风浪&rdo;四字为大忌。他自述道：&ldo;吾家祖父教人，也以&lso;懦弱无刚&rso;四字为大耻。&rdo;又说，&ldo;至于&lso;倔强&rso;二字，却不可少。功业文章，皆须有此二字贯注其中，否则柔靡不能成一事。孟子所谓&lso;至刚&rso;，孔子所谓&lso;贞固&rso;，皆从&lso;倔强&rso;二字做出。吾兄弟皆受母德居多，其好处亦正在倔强。&rdo;他上承家训，进而总结了自己的经历，深刻地认为：&ldo;凡事非气不举，非刚不济。&rdo;他甚至&ldo;尝自称欲著《挺经》，说他刚毅&rdo;。这种倔强的性格，使曾国藩虽屡次踬跌，却依然充满刚毅，勇往直前。

咸丰九年十月十四日，他作一联以自箴：&ldo;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rdo;这正是他这种倔强性格的写照。

至于强毅之气，决不可无。然强毅与刚愎有别。古语云：&ldo;自胜之谓强。曰强制，曰强恕，曰强为善，皆自胜之义也……舍此而求以客气胜人，是刚愎而已矣。二者相似，而其流相去霄壤，不可不察，不可不谨。&rdo;

自胜，也得克己，所以，刚强也是一种克己之学。克己，必须从两个方面同时下手，即&ldo;刚柔互用&rdo;，不可偏废。曾国藩说：&ldo;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并非就是暴虐，强矫而已；柔并非卑弱，谦退而已。&rdo;

为使&ldo;刚&rdo;得恰到好处，&ldo;柔&rdo;得也恰到好处，曾国藩强调刚柔均须建立在&ldo;明&rdo;的基础之上。他说：&ldo;担当大事，全在&lso;明强&rso;二字。&rdo;他致书诸弟说：&ldo;&lso;强&rso;字原是美德，我以前寄信也说&lso;明强&rso;二字断不可少。第一，&lso;强&rso;字须从&lso;明&rso;字做出，然后始终不可屈挠。若全不明白，一味横蛮，待他人折之以至理，用后果证明它，又重新俯首输服，则前强而后弱，这就是京师说的瞎闹。我也并非不要强之人，特以耳目太短，见事不能明透，故不肯轻于一发耳。&rdo;又说，&ldo;修身齐家，亦须以&lso;明强&rso;为本。&rdo;

不明而强，于己则偏执任性，迷途难返，于人则滥用权威，逞势恃力，终归都是害人害己。什么是&ldo;明&rdo;？就是要明于事，明于理，明于人，明于己。欲强，必须明；欲柔，同样必须明。否则，虽欲强而不能强到恰当处，虽欲柔而不能柔到恰当处。一味刚强，必然会碰得头破血流；一味柔弱，遇事虑而不决，决而不行，待人则有理不争，争而不力，也是不能成功立业的。

所以，曾国藩认为，&ldo;强&rdo;有两种：&ldo;斗智斗力之&lso;强&rso;，则有因&lso;强&rso;而大兴，亦有因&lso;强&rso;而大败。古来如李斯、曹操、董卓、杨素，其智力皆横绝一世，而其祸败亦迥异寻常。近世如陆、何、肃、陈亦皆予知自雄，而俱不保其终。惟曾、孟与孔子告仲由之&lso;强&rso;，大概能持久恒常。&rdo;《孟子？公孙丑上》载：&ldo;昔者曾子谓子襄曰：&lso;子好勇乎？吾尝闻大勇于夫子矣：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怕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rdo;曾国藩所追求的，正是这种&ldo;自反而缩&rdo;的&ldo;强&rdo;。孔颖达注：&ldo;缩，直也。&rdo;指正确的道理。反躬自问，为维护正确的道理而勇往直前，这才是真正的&ldo;强&rdo;。故曾国藩说：&ldo;吾辈在自修处求&lso;强&rso;则可，在胜人处求&lso;强&rso;则不可。&rdo;一味逞强，终必败露；炼就意志刚强不拔，就可能有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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