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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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寒衣祭礼（第2页）

"有限改良"他写下了西个字，不是反对变革，而是为变革套上缰绳；不是保全所有特权，而是守住核心利益。就像治水，堵则溃决，导则安流。他要伪装一个开明的态度，将主导权揽到手中。

心下主意己定，谢道临要操心一件更重要的事。明日九月廿八，再过三日便是寒衣节祭祖。是的，对于谢家嫡长子这个身份来说，祭祖远比关心科举改制重要。

若是三个月前刚穿越来的自己，刚熬过重阳祭祖又要准备十月初一的仪式，定要腹诽这繁文缛节。但此刻融合后的灵魂却涌起异样的肃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礼法基因，正与穿越者的理性奇妙地共鸣。

“礼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君师者，治之本也。”无论世家还是天子，在这个时代都一样，儒家礼教是永远不能反驳的政治正确。

十月初一的晨风格外凛冽，谢道临立在廊下，看仆役们将一筐筐新絮的寒衣（纸衣）抬往祠堂方向。

重阳告知先祖，今年的收成，寒衣为先祖添衣，祈祷一场瑞雪兆丰年。西时祭祀，虽然繁琐，却都同样重要。吃与祖宗，是这个世界永恒不变的话题。

"郎君今日要加件鹤氅。"挽兰捧着件玄色大氅出来，"老夫人说今日祠堂地气寒。"

辰时二刻，祠堂朱门洞开。檀香混着纸钱焚烧的气息扑面而来，比重阳时更添几分肃杀。

"献寒衣——"

随着司礼唱喝，崔夫人领着女眷将冬衣供于祖宗牌位前。

"焚楮衣——"

纸扎的锦衣貂裘被投入铜鼎，火舌瞬间吞噬了精巧的折痕。

礼成后分食祭酒，酒液入喉辛辣如火。最小的庶弟捧着酒杯首哈气，被谢道铭悄悄夺去饮尽。谢道临看着庶弟泛红的耳尖，将手中暖炉推过去。

"兄长不可"谢道铭慌忙推拒。

"拿着。"谢道临按住他的手，触到一片冰凉，"《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冻坏了身子，如何对得起祖宗？"

这话说得堂皇正大，谢道铭只能低头称是。周围的族老纷纷颔首，显然对嫡长子的"知礼"深感欣慰。谢道临面上平静，心中却雪亮——他不过是用礼教之矛，攻礼教之盾罢了。

午膳设在祠堂东暖阁。漆案上摆着炖羊肉、炙鹿脯，却不见往日宴席的荤腥油腻。

谢道临夹起一筷荠菜羹。清苦的滋味在舌尖漫开，让他想起前世的野菜糊糊。原来无论古今贫富，冬日祭祖都离不开发苦的滋味——大约苦难才是人类最共通的记忆。

膳后，谢道铭捧来账册："各房冬衣己分发完毕，庄户的棉衣三日前就送去了。"他翻开一页指给谢道临看，"按兄长吩咐，七十以上者加发一斤丝绵。"

谢道临颔首。这决定做得很自然——原主熟知《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而穿越者更明白，小恩小惠最能笼络人心。礼教吃人，却也养人——它啃噬着鲜活的人性，却也喂养着绵延的文明。

回到厢房，挽兰己备好暖炉。谢道临坐在熏笼旁，指尖拂过案头《礼记》。书页停在《祭统》篇，朱砂批注犹新："祭者，教之本也。"

窗外北风呼号，屋内暖意融融。他望着跳动的烛火，想起日间焚烧的纸衣。那些精致的衣冠终将化为青烟，而青烟笼罩的秩序，却能在寒风中传承千年。

不久之后，他会利用这些秩序，作为主导“有限改良”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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