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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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不要留下任何痕迹（第1页）

赤练暗自叫苦不迭，悔之晚矣，虽觉心里头万般委屈，却也只能屏气敛声立在那里，默默承受着皇后娘娘的数落。

看着默不做声，只垂着头臊眉耷眼立在当下的赤练，皇后娘娘心下，更觉没来由的一阵滞堵。

走回镜台前，徐徐缓坐下来的同时，皇后娘娘的脑海之中，情不自禁的浮起了，那紫宸宫里，燕映诺身边的怀夕与青黛两个的影像来。想想紫宸宫里的那两个丫头吧。与我这羽鬏宫里的赤练，同样是身为奴婢，却也与她们主子、燕映诺一般无二的，虽在自己跟前，从无有过半分不敬与半点失仪，是打从心底的，对自己百般千般的恭敬与顺服，却又都足可称得上是，伶俐干练、沉稳大气。且，即便是身为奴婢，她二人也从无半分的惧色，与，一丝的卑微，甚至皆是透着三分傲骨。也惟有这般，教人不可轻易小觑的奴婢，才有那样，教人不能等闲视之的主子。同样是在闺阁随侍，同样是在宫中助力，可两相对比之下，孰高孰低，自是分明。

皇后娘娘的心中，既不甘不忿，又不得不服，终究，还是化作了，对赤练的一腔失望至极。于是，语气也是愈发的冷漠起来，继续说道：“那燕映诺，乃何等聪慧之人也……便是她家爹爹、中书令、燕靝书大人，几次三番的寻了探视借口，欲伺机重返京师，都未能在她那里讨得半分好，如今仍在那平凉城里，日日拘着过活，指不定还怎么腹诽这不识好歹的女儿呢……她又怎会如此不识大体，不明后果，甘冒风险，来背负这，恣意窥探皇后的，忤逆犯上之罪名？再来，她燕映诺便是要暗中调查于我，自当必是，先得了官家的默许，方才会，谨慎行事，又岂会，如此这般大意？三则，若是她燕映诺开口相求于官家，以官家对她的疼爱盛宠，便是要摘那天边的如钩弯月，官家也是断断不会舍得，令她去亲自涉险的，定当是会亲自吩咐了可靠之人，来暗探我这羽鬏宫，且绝对不会令得被任何人能轻易发现……其四，既与官家夫妻多年，我与他亦相知甚深，纵使我永不及那位，早早便殇逝了的，章怀皇后、磐氏，是官家的心头血，然在官家心中，对我亦有，情分与尊重，礼遇与敬爱，官家也决计不会，只因着后宫嫔妃的一面之词，便与我，心生了嫌隙……至于这最后么……赤练，你可知，若你今日对我所言，传扬了出去，会给我，甚至是这整座羽鬏宫，带来多大的麻烦？”

赤练越听越胆战心惊，腿肚子不停的抽筋，冷汗也是抑制不住的，不断的往外冒着。此刻若是有人经过，定当能见到，赤练后背的衣衫，赫然正在，为汗渍所氤氲，逐渐的，浸透开来。

及至皇后娘娘最后一句话语的声调，忽然间高了八度，明显是，愤怒到了极点的发问声，伴随着皇后娘娘口角的几点零星唾沫，飞落到了赤练的眼角与眉梢，竟是打得她蓦觉生疼，浑身不由得吓得一颤，慌忙跪倒拜伏在地：“大娘娘！奴婢知错！大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妄语了！”

然而，赤练却并没有等来，如她心中，所希冀的那般，皇后娘娘能放过她，说上一句“罢了”，或是“起来吧”，之类的，只言片语。

皇后娘娘自镜台前，站起身来，轻轻走到赤练身边，居高临下的眯缝着眼，死死地盯着赤练低垂的头，口中冷冷地说道：“赤练，你跟随我多年，应当知晓，我脾性如何。既是你发现端倪，却并无有确凿的证据，就不该来打扰我。况，你既是已然看到了，其所穿着之衣衫服饰，颇肖于素日紫宸宫中，宫女们所穿着之衣衫服饰的人，在暗中调查我，且，你并无十足把握，能断言此人身份，或是其背后主使，那么，从你将此事说与我之时，你便就已是个死人了。”

赤练闻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惊恐地看着皇后娘娘，刚想要说什么，却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仿佛被冰冻了一般。

只见皇后娘娘速度飞快地从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眼神中闪烁着决绝与冷酷，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了赤练的心房，其动作之快，令人咋舌。

赤练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十分微弱的呻吟，便径直仰躺，跌倒在了血泊之中。闭上眼之前，赤练心中顿时领悟到适才自家小姐的言语中意有所指......原来，自己所见的宫女......竟是自家小姐......可怜自己，多年来忠心事主，谁曾想临了，却竟落得个，如此凄惨横死的下场......

心有不甘的赤练，无力回天，随着身上血液，汩汩奔涌而出，尽数流失的神经传递，还有明显来自于身体温度渐渐降低的寒冷感觉，意识也愈来愈模糊的赤练，恨恨的，咽下了，她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赤练的眼神之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她终究是，不肯阖上，她那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只大大的睁着。那一双眼眶之中，噙着的，是到死，也没能再流出一滴来的，眼泪。

皇后娘娘侧目，漠然看向了，倒在地上，已没有了一丝气息的赤练。在她的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与，愧疚。只对着空气中，冷冰冰地说道：“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说完，皇后娘娘便转身回到了镜台前，继续端详着自己的容颜，仿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皇后娘娘的身后，不知是哪里来的一阵风，突然袭过。

而皇后娘娘，却依然端坐在镜台前，继续端详着自己的容颜，岿然不动，似乎是对这突然袭过的风，早已是，司空见惯一般的，熟悉，与，了然。

只见得，这满室中，红色的纱幔，在这突然袭过的风中，轻卷，簇拥，拂摆，飞扬，悠悠的摇曳飘舞，在跳跃的昏暗烛火下，竟是显得，那般的诡异，与，那般的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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