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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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饕餮盛宴（第1页）

1929年12月的汉堡，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粮食商卡尔·施密特的仓库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座仓库像座戒备森严的堡垒，铁门焊着碗口粗的钢筋，窗户蒙着三层铁皮，连通风口都装着铁栅栏，里面囤积的5万吨小麦，是卡尔眼中比黄金更珍贵的武器。

“把通风阀再关小两圈。”卡尔戴着羊毛手套，用手杖戳了戳堆到天花板的小麦袋，“让潮气透进来一点，麦子发了霉，外面才会更慌。”。。”

“老板，仓库外有个老农想用一车土豆换半袋小麦，他孙子快饿死了。”伙计低声说。

卡尔突然转过身，手杖重重砸在小麦袋上，面粉簌簌落下：“让他用宅基地来换！等开春他孙子没了，那破地就归我了。”

他的皮靴踩过地上的面粉，留下深深的脚印：“记住，我家的粮食，从不换土豆，只换土地和尊严。”

作为上次罢工事件后，新任的德国工业联合会主席，他的名字常出现在报纸上，照片里的他总是穿着笔挺的西装，胸前别着慈善家奖章。

但此刻，他正举着香槟，对周围的资本家们笑道：“鲁尔的煤矿？我己经让他们把月产量压到三成了。”

壁炉里烧着整块的无烟煤，火焰舔着黄铜护栏，映得他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闪闪发亮。

派对的长桌上，银盘里堆着烤鹅、松露和奶油蛋糕，却没几个人动，这些人早己酒足饭饱。最刺眼的是墙角的牛奶桶，新鲜的牛奶正顺着排水管流进阴沟，白花花的液体在雪地里晕开一片。

“这奶进价太高，卖不上价，倒了干净。”管家低声解释，而别墅外，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趴在铁门上，望着里面的灯光哭着要口热牛奶。

埃米尔瞥见这一幕，不仅没阻止，反而对客人们笑道：“看，这就是市场规律，奶多了不值钱，倒了才能保住明年的价格。那些孩子？他们该怨自己没生在能喝起牛奶的人家。”

1930年1月的《柏林日报》头版，埃米尔·戈尔德施密特的声明占了整整一栏，标题用加粗字体写着：“私有财产是文明的基石，国有化即是掠夺！”

文章里，他大谈自由经济、市场自愈，字里行间全是对政府干预的控诉。

但没人知道，他前一晚刚在别墅召集了200名资本家，手里挥舞着一份名单：“这是政府计划国有化的30家工厂，只要我们集体停产，柏林下周就会断煤、断电，看他们敢不敢动！”

柏林最大的百货公司环球商场里，货架上空空如也，只有标签在寒风中摇晃：肥皂——缺货、火柴——待补货。

但地下室里，肥皂堆成了小山，火柴箱码到天花板，老板马库斯·布卢姆正对着账本笑：“一块肥皂黑市卖5马克，是原价的10倍，那些穷鬼就算冻裂了手，也得乖乖掏钱。”

他甚至让店员把过期的罐头重新贴标签，混在黑市上卖：“反正他们也分不清日期，饿极了什么都吃。”

1月15日的柏林东区，汉斯裹着单薄的工装，站在铁路桥下避雪时，撞见了这辈子最刺眼的一幕。

一辆满载煤炭的卡车陷在雪坑里，司机和两个保镖正围着篝火烤香肠，火上炖着的肉汤冒着热气。

而车旁，三个工人跪在雪地里，怀里抱着冻得发紫的孩子，哀求着：“卖点煤吧，哪怕半公斤也行，孩子快冻僵了！”

“滚远点！”保镖用枪托把工人的手拨开，“这煤是戈尔德施密特先生的，不是给叫花子的！”

他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工人，径首走到卡车旁：“怎么陷住了？这点雪就耽误事？”

“先生，这些人想低价买煤”保镖低声说。

阿尔弗雷德突然笑了，用手杖挑起一个工人冻裂的棉袄：“穿成这样也配买煤？10马克一公斤，少一分就滚。”

一个工人哭着掏出皱巴巴的3马克：“我只有这些，求您了”

阿尔弗雷德夺过钱，扔进篝火里，看着纸币烧成灰烬：“钱太少，不够我点烟的。”

他甚至让保镖打开卡车挡板，抓了一把煤炭撒在工人脸上：“给你们‘免费’的，捡吧！”

孩子们吓得大哭，工人的拳头攥得发白，却不敢反抗，保镖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汉斯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牛奶厂，烟囱冒着白汽，几辆马车正把一桶桶新鲜牛奶倒进阴沟。

老板站在门口抽烟，看着白花花的牛奶在雪地里汇成小溪，对伙计说：“市价跌了，倒了才能保住明天的价格。总不能让穷鬼白喝。”

而街角，一个女人正抱着孩子，用雪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痕，孩子的嘴唇干裂，哭喊着想喝奶。

这些资本家，他们靠着德国工业扩张发家，靠着农民转化的工人积累财富，此刻却在危机中露出了最狰狞的面目。

他们把粮食当武器，把煤炭当筹码，把牛奶倒进阴沟，只为让价格再涨一分、利润再多一文。

雪越下越大，掩盖了工人的哭声，掩盖了牛奶流入阴沟的痕迹，却盖不住资本家别墅里传出的欢笑声。

这场危机像一把解剖刀，剖开了繁荣的皮囊，露出的不是同情与担当，而是比寒冬更冷的贪婪，有人在绝望中挣扎，有人却在废墟上饕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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