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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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我漠视了他的目光，转过身，快步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

舞会布置得异常奢侈，宽敞的大厅里满是最艳丽的鲜花和女人，乐队在东南角上奏着温文尔雅的小步舞曲，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璀璨无比，明晃晃地照着下面，在雪白的餐桌上堆满了紧俏的香槟和肉类食品，黄油厚厚地涂在面包上，还有&ldo;稀罕&rdo;的鱼子酱、火腿……我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到物资短缺的痕迹。

我端着一杯白兰地缩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这些相互寒暄的客人，有倨傲的征服者，也有卑微的逢迎者，还有一些就是和我一样愿意置身事外却又无能为力的人。我祈祷不要有任何人来找我攀谈，我只想见见西蒙、拉丰和戴斯先生，打个招呼就赶快回去。

不过显然这是我一相情愿的想法，我一直没看到那两位朋友的身影，而善于交际的女主人是不会疏忽每一位到场的客人的。

&ldo;哦，天哪！瞧瞧我看见了谁？&rdo;当这个娇滴滴的女声在我耳旁响起的时候，我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ldo;上帝啊，竟然是您！诺多瓦伯爵大人，我真是太荣幸了！&rdo;身材苗条的玛内夫人作出一脸的惊喜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套露背晚装，耳朵和脖子上的钻石首饰摇摇晃晃，手里拿着一把硕大的鸵鸟毛扇子。

&ldo;您好，夫人。&rdo;我挤出一丝苦笑，&ldo;感谢您的邀请。&rdo;

&ldo;哦，哦，别这么说，您能来是我的荣幸。&rdo;她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妩媚的神情。&ldo;我听说您自从订婚以后就很少在社交场合露面，怎么，吉埃德小姐那么有魅力吗？&rdo;

&ldo;我只是想多陪陪她。&rdo;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ldo;哎呀，您的话真是让我伤心啊！&rdo;她用扇子遮住嘴吃吃地笑了，&ldo;您知道吗，您订婚的时候可弄哭了巴黎很多的年轻女孩子呀，像您这样温和又才华横溢的美男子真不好找，其实连我也一直很仰慕您……&rdo;

&ldo;真是抱歉了，夫人。&rdo;我感到胃里一阵难受。

这场让人很不愉快的谈话甚至进行了好一会儿，这个虚伪的荡妇不停地恭维我，还殷勤地打听我的&ldo;新作&rdo;，而我知道她不过是想把我也弄上她的床，然后向人夸耀自己又有了一个不错的入幕之宾。

我的脸色越来越冷，最终什么也懒得说，她尴尬地笑了笑，非常识趣地走开了，迎向一群腆着肚子的德国将军。

我换了一杯酒，开始在舞池周围散步，寻找我的朋友们。我记得戴斯先生似乎是想借这个舞会告诉我一些事情，不过现在要在百十号人中立刻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走运的是我刚来到靠近阳台的地方，一个热情的人影就先看到了我，并且很快走了过来。

&ldo;我正在找您，伯爵先生。&rdo;这个出版商高兴地握住我的手，&ldo;我猜您肯定早就到了。&rdo;

&ldo;早去早回，我的未婚妻叮嘱过我。&rdo;

他滑稽地笑起来：&ldo;是的，是的，应该这样。您不介意到那边和我们聊聊吧？&rdo;他指着窗户边的几位先生问到。

&ldo;当然。&rdo;我点点头。

那些人我大部分见过或者听说过，他们都是一些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知识分子，虽然不是激进的爱国主义者，但是不约而同地讨厌德国人，并且毫不畏惧地表现了自己对占领军的态度。

&ldo;我们有一些小小的合作意向，不知道您是不是也有兴趣参加呢？&rdo;戴斯先生笑容可掬，但是我却很担心，虽然这里的人都是玛内夫人邀请的客人，可是谁又能保证里面没有一个穿着礼服的盖世太保呢？

然而这些先生们还是很谨慎的，他们只是含含糊糊地说是一笔对法国而言非常有用的投资，当然是关于&ldo;出版业&rdo;方面的，我揣摩着可能是一份地下抵抗组织的报纸，于是慷慨地表示愿意在现金方面投资，至于利润嘛，则可以在&ldo;全面胜利&rdo;以后再来计算。

戴斯先生很高兴有这么多的&ldo;合伙人&rdo;，他提议干一杯：&ldo;为了各位的勇气……还有我们的法兰西！&rdo;

最后一句话说的很低，但是每个人都不约而同低附和了一声。

叮叮当当的玻璃碰撞声过后，我对面的霍克梅先生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用一种古怪的神色望着我－－不，应该是望着我身后。

一股不祥的预感霎时间从心底升起，我回过头，看见波特曼上尉正向这边走过来。

&ldo;你们在谈什么，先生们？&rdo;他彬彬有礼，脸上挂着微笑。

&ldo;不过是关于音乐的闲聊，上尉。&rdo;我接过他的话，飞快地给戴斯先生递了个眼色。

他立刻变换出生意人固有的笑脸：&ldo;呵呵，应该是伯爵先生给我们传授一点关于高雅艺术的鉴赏知识，我们对音乐可是什么也不懂……&rdo;

&ldo;不，不！&rdo;波特曼上尉摇摇头，&ldo;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中意的音乐，不管是谁，元首就非常喜欢贝多芬和瓦格纳；伯爵大人，您呢？&rdo;

&ldo;很多……&rdo;我可没兴趣和他在这里谈论五线谱上的东西。

&ldo;哦，那太好了，我正想和您聊聊。&rdo;他似乎没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

戴斯先生望着我，又看看身后的几位，一时间都不明白这个党卫军的意思。

我心中一动，慢慢地朝另一个方向走过去：&ldo;既然如此，上尉，那就请说说您欣赏那一类的作品，或许我们有相同的见解……&rdo;

&ldo;valdebene！（注：拉丁语，好极了。）&rdo;他仿佛是无意识地扫了旁边的人一眼，跟上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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