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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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秋宴传暖（第1页）

百家宴的长桌还透着热乎气，阿婆蹲在灶台前擦南瓜饼的铁盘，盘底沾着的糖霜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月亮。她往竹篮里捡了几块没被抢光的南瓜饼，饼边的焦皮还脆着——这是要给夜班的护士留的，她们总说阿婆的饼比医院的夜宵暖，咬一口能想起老家的灶膛。

楼下的栾树挂着红灯笼似的果，风一吹落进小杨的黄瓜筐里，红果混着绿瓜，像盘会散的拼盘。阿婆捡了把栾树果，放进城里的布袋——让朵朵知道，这带着黄瓜清的果，能把城里的秋风嚼出山里的艳。

三楼的娃娃举着个纸包跑上楼，包里裹着半块韭菜盒子，油浸透了纸，透着股香。“给……朵朵……”他娘在后面笑着说：“他非让我把盒子折成小灯笼，说这样妹妹打开时，香味能像灯一样亮起来，像太奶奶的百家宴。”阿婆往他兜里塞了块南瓜饼：“告诉妹妹，这饼混着满桌的香，咬下去全是会跳的暖。”

小杨送菜来时，筐里躺着串葡萄，紫得发黑，粒儿圆得像玻璃珠。“阿婆，俺娘说这葡萄要阴干了吃，甜得能粘住牙，”他蹲在灶台边摘葡萄，“小丫头打电话说，把您寄的南瓜饼掰碎了，拌在新熬的米粥里，说要让每口都咬到太奶奶的甜，像日子里的线，缠得紧紧的。”阿婆往他兜里塞了罐葡萄干：“回你娘的话，就说她的葡萄甜，我留了串，等寄东西时给小丫头捎去，让她知道城里的藤上也挂着会坠的鲜。”

姑娘抱着罐银耳百合汤来串门，里面的银耳炖得像朵云，汤里浮着颗桂圆，转着圈沉不下去。“阿婆，这汤里放了您晒的莲子，”她帮着把葡萄装进陶罐，“您看这桂圆的甜混着草绳的缠，像不像把城里的秋光和山里的暮色拧成了股绳？”阿婆往汤里加了勺蜂蜜：“给朵朵寄的时候多放些绒布，让她知道城里的秋凉也有裹身的暖。”

处暑那天，阿婆收到儿子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朵朵画的秋收图，图上的谷堆旁摆着块南瓜饼，饼边系着段草绳。“妈，朵朵说这是‘牵甜图’，贴在墙上，太奶奶的饼香就会顺着绳爬过来，”儿子在电话里笑，“她还把新收的谷子装了小袋，说要让您尝尝山里的秋味。”阿婆把画贴在粮仓上，每次舀米都能看见，心里像揣了个沉甸甸的谷堆。

视频里，朵朵举着碗拌了饼碎的米粥，勺里的米沉下去又浮起来。“太奶奶，这是‘缠缠粥’！”小丫头举着碗在院里转圈，背后的晒谷场铺着金黄的谷，“奶奶说这粥缠着您寄的甜，能漫过三条河，钻到太奶奶的粥锅里。”阿婆指着陶罐里的葡萄干：“太奶奶也晾了甜，等你来了就着百合汤吃，让甜在嘴里化成雾，漫过所有的路。”

白露那天，小区的百家宴摆得更长，阿婆的南瓜饼被抢着拿，小杨的凉拌藕尖脆得爽口，姑娘的银耳汤甜得润喉，三楼的媳妇蒸了桂花糕，说要给朵朵寄去。有人说阿婆的饼里有阳光的烫，有人说小杨的藕里有露水的凉，阿婆忽然觉得，这满桌的味道，都是织在日子里的布——你经纬着我的甜，我穿梭着你的鲜，织得越密，家就越厚。

夜里，阿婆把两个布袋并排挂在床头，城里的布袋装着葡萄干、南瓜饼、百合糖；山里的布袋想必盛着谷子、米粥、新摘的野枣。月光落在上面，蓝印花布的纹路里浮着层银，风一吹，布袋轻轻撞，像两双手在穿针，越缝越紧。她仿佛看见大别山的灶台上，朵朵正往布袋里塞谷子，小嘴里念叨着：“太奶奶的饼香过了江，我的谷甜过了岗，两味织成秋，暖透冬和春……”

厨房的灯亮到后半夜，阿婆在给桂花糕装盒，盒底垫了层艾草叶。她往盒里又添了块南瓜饼——让风带着这甜往南飘，好让大别山的谷子接住它，让甜顺着谷粒往下落，落到朵朵的指尖，告诉她：太奶奶的桌还在摆，摆过立秋的风，摆过处暑的雨，摆得街坊成亲人，岁月成蜜糖，摆得满桌的暖，漫过所有的路，甜透往后的每个日子。

晨光爬得更高时，草绳系着的布袋晃得更欢了，把城里的果香和山里的谷气，织成了块扯不破的暖布，在岁月里越织越厚，越织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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