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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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7章 两袋岁月（第1页）

阿婆把饺子汤倒进碗里时，窗外的雪正落得紧。朵朵在视频里举着个红瓷碗，小脸上沾着面粉：“太奶奶，我喝了三碗汤！”小丫头背后的灶台上，摆着两个蓝布袋，一个装着城里寄的南瓜子，一个盛着山里的野核桃。“奶奶说这叫‘双袋迎春’，就像太奶奶和我手拉手。”

挂了电话，阿婆去阳台扫雪。两个布袋上落了层薄雪，像盖了层白纱，风一吹，雪沫子簌簌往下掉。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天，她站在老家的灶台前，往布袋里装炒花生，准备给进城读高中的儿子寄去。那时的布袋磨得发亮，却照样装着满当当的盼头。

破五那天，小杨来拜年，手里拎着个竹篮，装着刚炸的丸子。“阿婆，俺娘说这丸子要趁热吃，给您和小丫头各留了半篮。”他指着阳台的布袋笑，“这俩袋子比去年胖了，装的甜也多了。”阿婆往他兜里塞了块芝麻糖：“回你娘的话，就说她炸的丸子，比城里饭馆的还香，小丫头在视频里都流口水了。”

姑娘带着罐腊八蒜来串门，蒜泡得碧绿，像翡翠珠子。“阿婆，这罐给朵朵寄去，配饺子吃最香。”她翻开手机相册，“您看我拍的雪景，楼下的野草莓籽被雪盖着，像盖了层棉被，春天一准发芽。”阿婆摸着罐子说：“等发芽了，让你娘拍张照片给朵朵，就说是咱们一起种的。”

雨水那天，阿婆收到儿子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朵朵做的布贴画，用蓝布拼了两个布袋，上面缝着棉花做的雪花。“妈，朵朵说这是‘会下雪的布袋’，下雪天就会变出糖果。”儿子在电话里笑，“她还把野草莓干缝在布袋底下，说这样甜味就跑不掉了。”阿婆把画贴在冰箱上，每次开冰箱都能看见，心里暖烘烘的。

惊蛰那天，小区的花坛里冒出嫩绿的芽，是野草莓发的。阿婆蹲在花坛边浇水，三楼的娃娃摇摇晃晃地跑来，举着个小水壶：“浇……朵朵……”他娘跟在后面笑：“这孩子，天天盼着草莓发芽，说要第一个摘给朵朵妹妹。”阿婆往他手里塞了颗糖：“等结果了，让你娘寄颗最大的给朵朵。”

春分那天，阿婆往布袋里装了把新收的绿豆。去年的绿豆芽长得旺，朵朵说要学种在山里的院子里。风从纱窗钻进来，吹得布袋轻轻晃，绿豆在袋里滚出沙沙的响，像朵朵在耳边数着：“一颗、两颗、三颗……”

清明前，阿婆给朵朵寄了包裹，里面有新炒的南瓜子、腌好的萝卜干，还有片晒干的向日葵花瓣。她在字条上写：“太奶奶的布袋里，永远有你的甜；你的布袋里，永远有太奶奶的盼。”风贴着邮票飞过长江，飞过淮河，往大别山的方向去，把两个布袋的香揉成一团，在岁月里慢慢漾开。

视频里，朵朵举着刚发芽的绿豆苗：“太奶奶，它长高了！”小丫头背后的院子里，野草莓也冒出了叶，嫩绿嫩绿的。“奶奶说等草莓红了，就寄给太奶奶，装在您的布袋里。”阿婆指着花坛里的芽：“太奶奶的草莓也发芽了，等结果了，就寄给你，装在你的布袋里。”

谷雨那天，阿婆在厨房煮新茶，用的是儿子寄来的春茶，加了把茉莉花瓣。茶香混着花香漫出来，飘出阳台，飘向城市的天空。她知道，这味道会顺着风往南去，告诉那个扎小辫的小丫头，两个布袋还在悄悄说话，一个说城里的春，一个说山里的暖，那些藏在针脚里、味道里、声响里的牵挂，正慢慢酿成比蜜糖还稠的岁月，甜得能润透往后的每一个日子。

夜里，阿婆把两个布袋并排放在床头。月光落在上面，蓝印花布的纹路里像落了星星。她仿佛看见大别山的院子里，朵朵也把布袋放在枕边，小嘴里念叨着：“太奶奶的布袋里，有太阳，有风，有好多好多甜……”而风穿过千山万水，把两个布袋的香紧紧揉在一起，在梦里酿成最暖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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