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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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虎跑梦泉（第1页）

虎跑泉的晨雾还凝在竹梢时，茶寮主人已候在苔痕斑驳的石阶前。他手中提着的锡壶泛着青铜幽光，壶嘴逸出的白汽在空中凝成个残缺的浑天仪。"这水要赶在辰时三刻前接满七盏，"青瓷盏底錾刻的契丹文在泉光中浮动，"陆羽《茶经》里缺的那页，就藏在第七盏波纹里。"

老周蹲在李叔同纪念馆前的石虎旁，放大镜扫过青石须弥座。雨水冲刷出的凹痕里，半枚青铜齿轮正与辽代茶碾的轴心严丝合缝。"弘一法师闭关时，"守园老人忽然开口，"常在蒲团下压着件冰裂纹茶则。"

茶烟漫过滴翠轩的雕花窗时，王美丽带来的建窑兔毫盏突然惊起异象。盏心茶沫聚成戴鹿角盔的萨满，随水波流转跳起女真祭舞。苏瑾摸出敦煌带来的朱砂粉，在檀木茶盘勾勒出莫高窟257窟的九色鹿，鹿角刚巧抵住萨满的青铜鼓。

"尝尝这个。"茶寮主人端来盘龙井虾仁冻，水晶般的胶质里封着片带契丹文的茶叶。陈阳咬破冻体的刹那，虎跑泉的水声忽然化作浑河冰裂的轰鸣，二十年前的自己正站在沈阳故宫的琉璃螭吻下，手中握着的青铜钥匙烫得惊人。

午后误入满觉陇深处，石径旁的百年桂树突然簌簌落花。金粟般的花瓣在苏瑾的羊毛披肩上拼出敦煌飞天琵琶的曲谱，老研究员掏出怀表录音，机械指针竟随花雨节奏跳起胡旋舞。茶寮主人折下桂枝在青石板上勾画，焦痕渐渐显出新出土的西夏文茶砖拓片。

暮色染黄理安寺的银杏时，山涧突然飘来阵青铜色的雾。雾中隐约可见亚细亚号列车的轮廓，车窗里闪过穿军大衣的背影。王美丽摸出雷峰塔砖窨的龙井掷向雾霭，茶叶在虚空燃起靛青火焰，映出张泛黄的满洲国铁路时刻表。

夜宿法云弄的古宅里，雕花拔步床突然渗出松香。陈阳掀开锦缎被褥，床板暗格里躺着本《径山茶宴图》，残卷上的煮茶童子眉眼竟与沈阳故宫的老研究员神似。苏瑾用修复刀轻挑绢本接缝，夹层里飘落的茶末在烛光中凝成十二面体星图。

五更天摸黑上北高峰，缆车穿过云海时，林晓腕间的青铜钥匙突然与山巅古钟共振。撞钟僧合十微笑："这钟是吴越王用征辽战利品熔铸的。"晨光漫过钟身梵文时，青铜锈迹剥落处露出半幅契丹春山秋水图，画中饮马的武士正举起与老周收藏相同的辽代茶碾。

下到云栖竹径，老吴忽然指着洗心亭的楹联发怔。"白雨跳珠青箬笠"的"雨"字墨迹里，嵌着粒芝麻大的青铜十二面体。茶寮主人用银针挑出微粒，竹海忽然无风自动，万千竹叶在空中拼出瞬息的浑河冰窟星图。

临别那日，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众人沿着蜿蜒曲折的九溪烟树缓缓漫步，脚下的小径铺满了落叶和青苔，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青草的芬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王美丽不经意间瞥见溪石间有一个古旧的冰裂纹陶罐，它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她好奇地走过去，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陶罐拾起。当她用陶罐舀水时，平静的水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一群青铜色的蜻蜓被惊起，它们在空中翩翩起舞，翅膀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陈阳见状，兴奋地伸出手想要捉住一只蜻蜓。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虫翼的一刹那，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清脆悦耳的十八涧水声突然间变得厚重而悠远，宛如沈阳故宫中的编钟清响，悠扬的钟声回荡在山谷之间，令人陶醉其中。

与此同时，那位经验丰富的老研究员正蹲在潺潺的溪水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手中的怀表盖反射出周围的景象，在那一瞬间，怀表盖的倒影里竟然出现了1938年的画面：他的祖父正站在虎跑泉边，神色凝重地埋下一把青铜茶匙。

随着时间的推移，暮色渐渐笼罩大地，暮霭如同轻纱一般慢慢漫过六和塔尖。此时，茶寮主人匆匆赶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桐木匣子。他轻轻掀开覆盖在上面的素绢，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七片泛黄的书页，正是陆羽所着《茶经》中缺失的部分。这些书页由桑皮纸制成，上面的茶渍斑驳陆离，犹如繁星点点。

苏瑾接过桐木匣，走到塔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端详起来。她惊讶地发现，字里行间浮动的细小茶沫竟然逐渐汇聚成一幅生动的图案——敦煌飞天怀抱的浑天仪清晰可见，线条流畅优美，仿佛要从书页中飞出来一般。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神奇的景象之中时，远处的钱塘江上传来一阵低沉的汽笛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夜航船缓缓驶过江面，掀起阵阵波涛，声波如同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震碎了眼前的幻象。眨眼之间，所有的奇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半江渔火在青铜色的暮霭中依然明明灭灭，宛如梦幻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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