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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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奔赴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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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喉计都破门而入时，屋内很暗几乎没什么光线，只有几盏灯芯快燃尽的油灯散发着光晕，到处都弥漫着浓郁的植物汁液的气味，远处有个光点，像是一面镜子，镜子前坐着一个单薄的背影，长发用一根淡色发带松散地系着，是钟离生给那人的谢礼。

那人单手一抬，一个茶盏瞬时被砸在了地面上，碎出许多瓷片，只听他薄怒道：“要你有何用！”

慕白闻声跟了上来，站在罗喉计都身后，自那日罗喉计都推演了沙盘开始，罗喉计都便命令慕白时刻立在他身旁，寸步不离，慕白宛若是罗喉计都的影子，罗喉计都到哪儿他便跟去哪里。

罗喉计都听到镜子里传来一个老熟人的声音：“是是！神尊骂得是，是小仙无用。”那是司命。罗喉计都笑了笑，他的几个心腹倒是一点都没变，转念一想，这百年来被蒙在鼓里的难道只有他一人，瞬时五味杂陈。

其实是罗喉计都多虑了，柏麟还活着的消息只有腾蛇、天帝和颛顼三人知晓。一来是担心司命心里藏不住事、二来也是不想司命像腾蛇一样吃下那份手足无措的苦。

镜子里外两个人正说着点位符咒之事，经柏麟点拨后司命瞬间通透了许多，在那头连连点头称是。罗喉计都拨开层层遮掩走到柏麟身后，镜中的司命忽然发现了什么，指着暗处的罗喉计都喊道：“咦？这后面的人长得好像罗喉计都啊。”

“此人正是魔尊。”柏麟端坐着，似是毫无波澜，正色道，“我与魔尊会在雾都继续处理此事，其余的事等我回天界再说，你也莫要再多言，赶紧去南极仙翁处借阅典籍。”

回天界？罗喉计都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他褪去了白天的一袭红衣，身上披着一件淡黄色的薄衫，脊梁骨很直，单就坐在那处的样子都像从前一般叫人移不开眼，心道：“你最在乎的终究是天界吗？”

“诶！小仙遵旨！”纵使在镜子那头司命也是恭恭敬敬地抬手作揖，礼数十足，忽然间屋里光亮起来，原是腾蛇莽莽撞撞地冲了进来踢翻了一个灯架，灯油撒了一地，燃到了柱边的帷幔，众人的脸也被称得更加清晰起来，柏麟白日里头戴的帷帽早就拿下，脸上只有半片金甲。

司命一阵惊呼，似乎是认出了什么来，惊诧地喊道：“这不是……”柏麟心中一虚，指骨分明的手一挥，通天镜灭了下去，所幸通天镜只能由柏麟一方掌控，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此刻，屋内燃起火苗也被扑灭了，腾蛇讪笑道：“灭了，都扑灭了。”

“天色已晚，魔尊找我可有要事？”柏麟先声夺人，问向罗喉计都。罗喉计都不疾不徐回道：“本尊看今夜雾都甚是热闹，像是有什么祭祀庆典，原想着邀神尊共饮一杯，方才那坛好酒砸了，实在是可惜了。”

爆竹声起，原是他们来得巧，当真是雾都妖族的大节。柏麟随口敷衍了两句，便遣着众人出屋，主人都下了逐客令，罗喉计都自然不是死皮赖脸的主，辞别那万象神尊后同腾蛇、慕白一起走到了门口。

才到门框处，罗喉计都突然脚步一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腾蛇和慕白推出门外，“啪！”的一声摔上房门。腾蛇反应过来之时，整个屋子所有的出入口都被罗喉计都上了结界，他拼命拍打着门框喊道：“罗喉计都！你干什么？你这卑鄙无耻的老修罗！给老子出来！有什么事冲着老子来！你别乱来！你别动他！”

慕白站在腾蛇身后，终于察觉出了异样，他双目死死盯着房门，左手紧抓着胸口的挂坠，这万象神尊难道是他……

柏麟才站起身来，身后就传来巨响，一个黑红相间的身影直冲他而来。方才腾蛇在门外撞上罗喉计都时，柏麟竭尽全力迫使自己生出完整的新肉，在罗喉计都破门而入之前用仅存的一丝神力激活了通天镜，这才有了罗喉计都进门口所见的一幕。

为了遮掩屋内的诸多破绽，柏麟只能寻了个借口速速劝退罗喉计都，谁知罗喉计都心智坚定、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他随意糊弄的单纯修罗，竟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杀得柏麟猝不及防。

柏麟根本来不及回手，手才抬到胸前，下半张脸上的金色面具就被罗喉计都摘了下来，束着长发的发带也一同被扯了下来，红色的长发随之散开，像是生在渡厄道旁的彼岸花，诉说着自己一生。

罗喉计都喉头哽住了，纵然他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可真当看见他真容时还是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澎湃。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这个男人的脸，这人虽身批一身红发，却还是昔日容颜，只是红发衬得他肤色更为雪白，身量与从前一样高，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可身形也比从前清瘦了许多。薄光之下，那人火红如炬，长长的羽睫半盖着眼帘，低眉善目好生慈悲，可细瞧之下方能看透，那双勾魂摄魄的瞳孔中带着天地无情的冷漠。

千灯俱燃，纷繁的灯火中，罗喉计都心头如岩浆喷涌炸裂开来，面色虽波澜不惊，内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的整个世界因为有了这个男人，一切才开始有了真实的颜色。

只是这一份红，像极了那日山洞中被柏麟鲜血染红的水潭，那一池子玛瑙般的血池。

修罗拿惯凶器的手捧上柏麟的脸时带着一丝颤抖，带着薄茧的拇指在柏麟几近苍白的脸颊上游走，最终点在他唇角的血渍上，低声问道：“怎么破了？疼吗？”

没想到他们坦诚相见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柏麟原以为罗喉计都会像在白玉亭时一般排斥自己，他回望着罗喉计都，没有了皂纱的阻隔柏麟才看清这修罗眉心的魔纹印纹丝未变，只是眉头处多了两道浅浅的沟壑。

是不是这些年他经常蹙眉才生出了这两道纹路，柏麟眼神闪烁着，深吸了口气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千万句解释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计都，我……没有迟到……”像个孩子般等待对方的肯定。

是啊，他没有迟到。整整一百年了，他没有停止脚步，不敢有松懈的时候。腾蛇从来不懂他在追什么、不明白他在赶什么。他在追赶的，从始至终都是那句自己的沉诺——“等我一百年”。因为那句承诺是他自己许下的，亲自向罗喉计都许下的承诺。

柏麟的声音带着尚未平复的微喘，沙哑的嗓音带着颤意，朱唇皓齿一张一合。

“柏麟……”罗喉计都鬼事神差地抬手按住柏麟的后颈，迫使柏麟靠近自己，对准那张唇用力堵住了上去。有一些苦涩的味道，与其说这是一个吻，倒不如说是有些近乎粗鲁的啃咬，他感受到怀里那人身子紧绷，但他就是不愿意放手，万一……他又消失不见了呢。

修罗微冷的舌探入口中，毫不留情地贪婪汲取着柏麟的味道，仿佛这是他生命的源泉，柏麟有些木讷，带着一丝挣扎，根本不配合罗喉计都的掠夺，兔牙更是磨破了罗喉计都的嘴唇。

瞬时，神魔之血交融，混着来不及咽下的津液一起灌进了柏麟被迫仰起的喉管之中。万象石像是得到了召唤，柏麟觉得体内涌动着一股陌生的力量，抬起手腕推开罗喉计都。

谁知这一推掌拳如风，凌厉无比，柏麟出手时已察觉不对，想要收手为时已晚，只得勉力一弯手腕，擦过罗喉计都肩头，剩余掌风击在窗框之上，屋内的结界瞬间分崩离析。

封印一破，腾蛇带着慕白直接冲了进来，却看到罗喉计都嘴角渗着血，脸色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肩膀，那个一千年前的旧伤之处。柏麟根本无心伤他，可这古怪的一掌来的稀奇，他眼见罗喉计都脸上现出凄恻之色，忙道：“计都！我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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