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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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第2页）

&ldo;要不是老常，一准是淹死了。&rdo;吴大印说，&ldo;老常说应该交到政府，已经又送到区里了。&rdo;

原来，那天夜里，大水齐了子午镇大堤，风雨又大。春儿带着一队青年妇女守护着西北角。这段大堤原是很牢靠的，没顾虑到这里会出事，老常才把它交给妇女们。春儿是认真的，她一时一刻也没有离开，晚饭也是就着冷风冷雨吃的。她在堤上来回巡逻，这一段堤高，别处不断喊叫着培土挡堤，这里的水离堤面还有多半尺，堤身上也没发现獾洞鼠穴。这一段堤里面因为多年用土，地势陡洼，春儿对妇女们说：&ldo;我们要各自留心，这里出了事可了不得。&rdo;

夜晚守卫大堤的情景是惊恐的、冷凄的。水不停的涨，雨不停的下，只不停的刮。风雨激荡着洪水，冲刷着堤岸。

忽然，春儿在队伍里发现了俗儿。她穿一身黑色丝绸裤褂，打着一把黄油雨桑&ldo;你到这里来干什么？&rdo;春儿问她。

&ldo;你怎么这样说？&rdo;俗儿前走走后站站的说，&ldo;你们敲锣打鼓的号召人们上堤，我自动报名来站岗，你倒不欢迎？&rdo;

&ldo;人已经不少了。&rdo;春儿说。

&ldo;抗日的事儿，人人有责任。&rdo;俗儿说，&ldo;只能嫌人少，不能嫌人多。有钱出钱，无钱出力。这是上级的口号。在抗日上说，我可一贯是积极的，中间犯了一点错误，我现在要悔过改正。&rdo;

&ldo;以后有别的工作分配给你吧。&rdo;春儿说，&ldo;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rdo;

&ldo;怎么是闲谈呢？&rdo;俗儿说，&ldo;我要重新做人，用行动来证明我的决心，你不能拒绝我！&rdo;

春儿整个心情关注在水上，她实在不能分出精神，和这样的人进行辩论。她离开了俗儿，小声告诉一个妇女自卫队员监视这个家伙。俗儿不能工作，反倒分了一个有用的人力去，使春儿非常烦躁。她预感到在这样的时机，俗儿会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风雨越来越大，大堤上黑得伸手不见掌。妇女们提来的几只灯笼，被雨淋湿，被风吹熄了，再也点不着。人们都很着急，说：&ldo;这样的天气，有个马灯就好了！&rdo;

&ldo;想一想咱村谁家有。&rdo;春儿说。

&ldo;田大瞎子家有一个，谁去借来吧。&rdo;一个妇女说。

虽然跑下堤不远就是田家的大门，可是谁也不愿意去。俗儿说：&ldo;你们不去，我去卖个脸。这也是为了大家，我和他可没有联系。&rdo;

人们唆掇着她去，俗儿忽的就不见了。她去的时间很长，才慢慢回来。

&ldo;借来了没有？&rdo;人们喊着问。

&ldo;借来了。&rdo;俗儿拉长声音说。

&ldo;怎么还不点着？&rdo;春儿说。

&ldo;慌得没顾着。你们来点吧。&rdo;俗儿上到堤上来，把马灯放在地下。

&ldo;谁带着洋火？&rdo;妇女们围了过去。

&ldo;你们围好了点。我憋着泡尿，去撒了它。&rdo;俗儿说着跑到堤下面高粱地里去了。

洋火cháo湿，风雨又大，换了好几个手，还是点不着。春儿急的过去，提起马灯来一摇，说：&ldo;里边没有油？&rdo;

&ldo;那可不知道。&rdo;俗儿从高粱地里钻出来说，&ldo;抗日时期哪里找煤油去！

这里给你们个火儿吧！&rdo;

随着她的话音，在大堤转角地方，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接连又是几声。春儿赶过去，堤下响起枪来。大堤裂了口，水涌进来，男人们赶来时，破堤的特务们钻高粱地跑了，但终于捉到了俗儿。人们急着挡堤，已经堵挡不祝群众提议，把她投到水里淹死。

等到大水成灾，房倒屋塌，庄稼淹没，人们更红了眼，天明时，几个青年人把俗儿架到堤上，投到开口的大流里去。

最后是老常把他们拦下了。

老常是属于那样一类人，他惯于相信那些好人好事，在他的思想感情里，人的善良崇高的品质能够毫无限制的发挥到极致。他记下古往今来他能够听到的、给人类增加光辉并给了人类真实广阔的生活信心的典范。这些典范事迹完全占据了他的头脑，以致使他对于坏人，即使是坏到这样程度的人，也往往从宽恕的地方去想。他不大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坏人坏事。等到事实证明真的有了，他又暗暗难过，难过世界上为什么竟会有这样的人！平时，和坏人相值相对，吃亏常常是他，伤痛的自然也就常常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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