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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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朱叔叔恢复得不错，他神色里的担忧不是为他自己：&ldo;你妈最近总是丢三落四，昨天出门找不到回家的路，遛弯的邻居送她回来的。&rdo;

临走，我忍不住和她商量：&ldo;妈，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rdo;

&ldo;我没病。&rdo;

&ldo;我知道，但检查一下保险。你看朱叔叔……&rdo;

&ldo;比他早走，也蛮好，是福气。&rdo;她这话却不是赌气，我知道她是当真这么想。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失去多年依凭，这声警钟提醒了她来日注定的结局。或许是在医院里耗尽了仅有的坚强，或许是知道结局无法避免却又无力面对，她决定推倒记忆的围墙，让意志崩塌。而她自顾自沿着断壁残垣走向过去，那已经发生过再不会重复的安全的黑暗里去。

确实，也蛮好。

回到付汝文的公寓，他烧了一桌菜，目光灼灼地说：&ldo;跟你商量件事。&rdo;

我突然一阵心慌，真怕他取出蓝色丝绒盒子来。

&ldo;我拿到去纽约总部进修的机会，两年。跟我一起去，好不好？&rdo;

&ldo;我可以考虑一下吗？&rdo;

&ldo;当然。&rdo;

电话在半夜响，我妈的号码。说话的却是朱叔叔。

&ldo;刚才你妈说要去火车站，我劝不住。想说陪她去，正穿鞋呢，她自己先跑了……&rdo;

我挂了电话，披件外套，抓起付汝文的车钥匙冲下楼去。

车站一带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样子。她茫然地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中央。

&ldo;妈妈。&rdo;我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喊她。她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像溺水的人紧紧握住我的手，神情焦灼：&ldo;我女儿不见了，你帮我找找。你是好人，你帮我找找。我女儿不见了，我女儿不见了……&rdo;

我说不出话来，满脸都是泪，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如此吧。你并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些什么，但活着本身就够你难过的了。

&ldo;妈，我们上车去找。&rdo;

或许是我镇定的语气安抚了她，她把手递给我，顺从地跟我走。原来她的手这么小，这么瘦。我带着她，在午夜空荡荡的高架上兜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在副驾驶座上沉沉睡去。

回去的时候付汝文洗漱完毕正准备去上班，他什么都没有问，给我沏了咖啡。我踌躇半晌才说：&ldo;家里有点事，下礼拜不过来了。&rdo;当时的神态，一定像极了我妈。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ldo;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rdo;为了这份宽容，我想我余生都感激他。

我打电话去公司请假，到几家医院的神经科与脑科做了咨询，考虑到她的年龄，医生的建议是找一个专业的护理。又与朱叔叔商量过，我们决定骗她说孙护士是保姆，负责他俩的饮食起居。

&ldo;为什么花这个钱？&rdo;她很不乐意。

&ldo;你也为朱叔叔考虑，他的身体需要好好调养。&rdo;我耐心解释，&ldo;费用我来。&rdo;

回去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去和老板谈离职，听清楚原委，他没有再挽留。

我要离职的风声很快就传了出去，猎头在电话那头说：&ldo;kc公司的项目即将通过最后的预算审查，马上开始招人，你再等等，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我敢打包票。&rdo;

&ldo;俗话说鸡头凤尾，我需要换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薪水可以低些，不用出差。你帮我留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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