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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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没她就没我2（第1页）

我对母亲最感激的事情并不是生恩和养恩，而是她一直在默默地替我挡住一大堆向下撕扯的力量，让我得以全然不自毁地活成了我想要的模样。

在我上硕士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是非常幸福的。尽管我从高中开始有意识地知道自己要慢慢断亲，在高中毕业立即开始执行。但当时我一直认为，我的断亲只需要断除那些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那些我十几年里几乎没有见到过却可以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所谓亲戚。

我不否认他们是我的亲戚，但我不想像我的父亲那样活着。从我初中进入城里之后，我最好奇的事情莫过于，我爸每个月的工资竟然不够他往返城市和工作单位的。不因为其他的，只因为他在上车之后不仅要给他自己买票，还要问一圈车上的亲戚：“您老买票了吗？”如果得知没有买票，也要给对方买上。我就纳闷了，我爸难道没有意识到，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他在替别人买票，而他替别人买票的钱，是我妈一点一点努力挣出来的？

除了路上我爸会给亲戚们买票，还有一堆一堆的亲戚，常常跑到我们家里来报餐吃饭。我妈常常叹气：“一个月至少要多花三百块钱吃饭，不容易呢。”三百块，什么概念？！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每个月才两百块就能不自己做饭活好，六十块钱就足够我吃饭了。但是，仅仅为了生活，我们家每个月由我妈买菜做饭，还需要每个月多花三百块。而这些钱，同样只能是我妈挣出来。

我曾经开玩笑说了一句：“我们家就是中转站。”我妈听了，吓一跳：“不要乱说话，得罪人。”我愣了，他们来说一句，吃了饭拍拍屁股就走，连开个玩笑都不能？！

此后我半夜一个人住在家里，被一堆不认识的亲戚叫醒，被要求做饭做菜。那一次，我妈确实心疼了。不是因为我被要求凌晨起来做了一堆饭菜，基本上将冰箱搬空。而是在他们又吃又拿地离开之后一两个月，我妈带着我回家，经过那一亲戚家门口。我妈叹了一口气：“你半夜起来给他们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他们竟然大热天让你歇脚喝口茶都没有说一句。”

所有的爆发，都是在日积月累的不满积聚下出现的。我的断亲，就是在沉默中的爆发。虽然没有说，但我到北京之后，对很多关系非常淡漠。我妈没有对我的选择进行任何的纠偏。

我知道，她肯定早已厌倦了每天必须想方设法挣到钱养活他人还难以被人念恩的日子。毕竟，别人以为你的日子光鲜亮丽，却不知道为了让他们吃到鱼、吃到肉，我妈每天得怎么算计吃穿用度。可是，他们每个人也许一年最多在我家吃三五顿，却不知道我家每月可能招待六七十拨客人！那时候一斤猪肉不到两块钱！

我理解我妈，别人也还是念恩的，她去世的时候，非常的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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