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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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第1页）

她安静端坐在佳肴、烈酒、箫管弦歌之间，低垂着眼眸，似乎与眼前这场盛宴无关。

一个醉得太厉害的肥胖男人却忽然弃了怀里娇媚的女人，走上前去，用夸张过了头的姿势对许家女儿行了一礼，扬声唱道：&ldo;凤兮凤兮，翩翩北来。草木青青，佳筵既张。梧桐华矣，竹实美兮。云何不乐？云何不歌？&rdo;

此歌一止，满座的人都停了嬉笑，一起望着她，意即要她和歌。可以听见她唱歌了，我呆呆想着。可她垂首蹙眉，轻轻摇了头。我见她摇头，也跟着摇头，心下微微失望。

一个瘦而且高的红衣男子似乎是席上酒吏，见她拒绝，便掷下一大觥酒来：&ldo;既对不出，就要受罚。&rdo;她依旧只是摇头，众人又都道：&ldo;不喝不行。&rdo;她也只能皱着眉头饮下了那酒，咳嗽起来，原本苍白的脸蛋瞬时染上了酡红。

我疑心她那小脑袋瓜里的确空空荡荡才无言以对，想起那些在夫子面前背不出文章的岁月，十分感同身受。真愿此刻草地上裂开条缝，然后我抓住了她的手，与她一道跳进去，永世永世不出来，不见人。

&ldo;多谢众君厚意，赐我佳筵，只是终无歌以对，酒已饮尽，告辞。&rdo;许家女儿把双目望着酒吏，一手持杯，一手轻拂衣袖，杯口转朝下，以示杯中物已尽。

&ldo;何必就走，有位贵人或许马上就来，我们不过是想请女公子与他见上一面。绝无恶意。&rdo;

&ldo;既非相知，更非故人，何必相见？&rdo;

&ldo;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人生难得几个新相知，又有今春之宴，今夕之缘，女公子更该与他相见。毕竟春日未尽，杯中还会再有新酒。&rdo;

我遥遥望见她默然片刻，重新坐回席上，暗叹这女孩实在笨嘴拙舌，唱也唱不过这群纨绔子，说也说不过，各色手段俱无，只是一味任人摆布。

&ldo;你在偷瞧些什么呢？&rdo;耳畔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极轻，仿佛什么也不愿惊动。

我回过头去，看见那人戴着一副威风凛凛的恶鬼面具，这令我想起湘楚之地的巫师，想起他们佩戴香草，披散头发，狂舞在咒语与祭词之间，面具在夜色与火光之间忽隐忽现，愈发狰狞。一惊之下，向后急退两步，却立时被他扯住衣袖。

&ldo;哈哈哈，莫怕莫怕，我是人。&rdo;他笑起来，笑声清而郎，带着三分得意。

&ldo;你这面具，真是稀奇。&rdo;

&ldo;这是我亲自制的，仿着古画上蚩尤的脸。&rdo;

&ldo;大白日的，为何要戴上这样一副鬼东西？也不怕吓坏小孩子。&rdo;

&ldo;只因我生得太过丑陋，若不戴面具，更吓人了。&rdo;

&ldo;若是为了好看，这面具为何不描画成仙女模样？&rdo;

&ldo;坏主意，若有人被这仙女面孔迷了眼，我再揭下这面具，他还不得心死如灰。&rdo;

&ldo;你想得倒是周到。&rdo;

&ldo;我一向周到。你瞧，这宴中许多女子，哪一个生得最美？&rdo;他将手搭在我肩上，眼角余光里，那手简直比女人的手还要修长细嫩。

&ldo;自然是那位端坐在上首的白衣女子。&rdo;我说。

&ldo;好眼光。与我去同佳人搭个话如何？&rdo;

&ldo;并未与席中人相识，又无人邀请，贸然闯进去，未免太过失礼。&rdo;

&ldo;我邀你去。瞧你这手指头，想必是精于琴道，来为我弹琴，如何？&rdo;我可怜兮兮的爪子被他抓住，扯到那副恶鬼面具前，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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