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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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树大根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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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都说皇家出行，那都是千万人跟着，那天我在街上跪着，看他们过去，也不过百十个人。巡抚过境时，出来迎接大小官员，都比他多。我还听说，太后喜欢吃小吃，嗬，什么太后，整个荆楚地方出来的蛮子。”

“呵呵呵呵……”徐盼男忙是摆手笑了起来，但对秦观江的话，并不做反驳，仿佛根本不怕传出去落下罪过似的。徐盼男作为家中独男，一辈子被人捧在手里，且家中势大，他这纨绔，比秦观江这种纨绔，不知要厉害多少。

但纨绔子弟，也有聪明蠢笨之分，这秦观江算是里面蠢笨的，而徐盼男毕竟是豪门的，如今执掌豪门，接触的人那都是人精，比之秦观江要聪明许多。

他问秦观江这些事，也是为了打听清楚太后的行踪，毕竟他眼下有几桩买卖，要是让太后撞见，少不得会闹出幺蛾子。更何况他徐家背后的张太后，可不喜欢这蒋太后啊。

秦观江吃了半醉，忽然摇头道：“表舅，你这里山珍海味，确实不错，可要说这几位唱曲儿的姑娘嘛，可就有所不如了。旁的不说，这年纪肯定得有二十多了吧？姑娘过了十六，声儿就不脆了，一股咸菜味儿。”

徐盼男抚掌笑道：“外甥说的是，但我听惯了这些姑娘的曲儿，再换新鲜的，反倒是不好。既然你说了，那表舅还能亏待你么？但说实话，这些日子，表舅正为这事儿发愁呢。眼下扬州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表舅去买了些瘦马。”

“瘦马？”

“对了，扬州瘦马，可是自古有名的啊。那些饥寒交迫的女子，自然等着我们去解救危难。”徐盼男大言不惭地道：“当然了，手底下人做事，有时候没轻没重，许是打了几个人罢了。”

“但这我也是发慈悲，救了一百多人的性命啊。可惜那地方的读书人就喜欢多管闲事，揪着说什么拐卖妇女，还要借秋闱的时候，跑京师去告御状。这好不容易将他们拦在路上，这又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打听到了消息。”

徐盼男叹了口气：“知道这些瘦马在开封学曲儿，正好这几天太后过境，人多眼杂的时候，这要是让他们闹出去了，这可如何得了？外甥，待会儿表舅让你去看看那些瘦马，你给调教调教。但表舅还有件事，让你帮忙。”

秦观江一听这个条件，倒是十分乐意，忙是问道：“表舅，这调教的士气，你交给我就行了，还有什么忙，让我帮的？”

徐盼男开口道：“没别的，这城里来了几个书生，凭你的本事，教训教训他们。但有一个，不能打人。至于骂人嘛，你还真骂不过他们。你替表舅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吃点苦头，不再揪着这件事了。”

秦观江一听，这更加乐意了，欺负人的事情，手拿把攥啊。但秦观江高估了自己的本事，徐盼男也高估了秦观江。但徐盼男倒也不怕，凭他的背景，出了再大的事情也有人兜着，杀不了他，毕竟他可是当今国舅的舅子。

这关系错综复杂，得先捋一捋。张太后乃是孝宗皇后、武宗太后，按杨廷和的话说，嘉靖皇帝得把这个张太后叫亲妈，把亲妈蒋太后称作婶婶。但说这张太后，主政后宫那也有了三朝。在武宗荒废政务之时，她可是攥着大权。

张太后有两个弟弟，一个张鹤龄，一个张延龄。张鹤龄继承寿宁伯，武宗时升寿宁侯，到了现在升了昌国公。

昌国公张鹤龄虽是纨绔，但在朝中为官时，还收买了一些人心，有些声望。从安陆接嘉靖帝入京的人之中，张鹤龄便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去接的。眼下虽然不在朝中任实职，可跺一跺脚，还是能让天下震动几下的任务。

建昌侯张延龄，乃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真正的实权人物，掌握着京中禁军神策军的统属权。张延龄的妻子，便是这徐盼男的姐姐，故而徐家攀附张延龄、张鹤龄、张太后，攒下了这么一大笔家业。而秦高又娶了徐盼男同宗的表妹，故而也是秦高的舅子，这一来二去，秦高也能攀上张家的高枝，在武举之事上做手脚了。

张延龄、张鹤龄家中，早已非豪门能比了，封地、官俸加上宫里每年的进项，和巨额军费过手，就已非豪门能比的了。他们手底下，还有很多人替他们干脏活儿，譬如这徐家，每年便要去江南挑选美女，教好了琴棋书画，送到京师供他们享乐。

还有别的什么难以外传的癖好，也都是底下人在办。故而在明面上，张家兄弟还是干净的。

可话又说回来，京城之中有四霸，不过是街头混混，而整个大明朝也有类似四霸这样的人物，张家便是其一。京城在外人看来遍地是金，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泥坑罢了。值得一提，楚王世子朱英耀娶的也是张家的人。

这一环扣一环，张家的势力在朝中已是树大根深。杨廷和虽然单独执掌朝政三十七天，可他也不敢动张家，更不敢在张家力挺朱家的前提下，觊觎皇位半分。对朱厚熜而言，杨廷和不过一文人耳，张家才是他既要倚靠又甚为忌惮的存在。

这厢边，徐盼男安排秦观江教训那些告他状的读书人，想要将扬州瘦马的事情压下去，可徐家外面，却有人悄悄打起了杜修明等人的主意。徐家乃是巨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家丁，私自养得打手，就有二百多人。

徐家还专为这些人请了教头，这教头名叫杨振才，可不是什么善茬，借着徐家的威名，揩油过路客商，甚至见财起意时，还干点杀人越货的勾当。徐家占了半个兴济县，当地官府只能对此视而不见。

杨教头站在楼上看着杜修明那好十几大车的货，派人去查了，没多久跑来一个人，笑道：“杨教头，查清楚了，那十几大车可都是上好的松江布，他们也挺贼的，外面都盖着烂谷子陈芝麻，要不是我掀开一看，还真看不出是绢布。”

“马老头，他们够贼，你眼睛更贼啊，远远地就把他们放进来了，我当你真是良心发现，要照顾行脚之人呢。这一票这么肥，等完事之后，赏你一车绢布。”

“唉，好嘞！这会儿他们刚吃饱，正打瞌睡呢。可我不敢下药，我看他们都带着东西在身上，定然也是行走江湖的。我怕他们看出来有药，反而惹出事儿。待会儿从暗道杀进去，保管他们连刀都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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