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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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第1页）

柳娘回来的第一个月，在各种人情走礼中度过。

等把黄老太□□葬了，柳娘才有空好好打量黄氏和草儿。黄氏这些年养尊处优，看着反而更年轻了，草儿也从到她腰高长到她胸口高。

&ldo;娘，草儿今年虚岁该有十四了吧？&rdo;

&ldo;可不是，该找个人家了。这丫头命好，从小锦衣玉食的，比你当年都过得好，找个人家赶紧嫁了，老娘这一辈真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rdo;

草儿听这话却不伤心生气，生活在一起这儿多年，她早就明白黄氏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抿嘴一笑，掀帘子就去了。未婚女儿家可不该听这些话题。

&ldo;你是不是有好人选了，若是有，就嫁了吧。我们养她到这么大，又陪一副好妆匮嫁出去，能为你添点儿助力也好。早就听说官场上讲究联姻，你寒门出身，一个人单打独斗的怎么行！&rdo;

&ldo;哦，暂时还没合适的人选，我会留心的。&rdo;

&ldo;嗯……&rdo;黄氏迟疑了一下，又道：&ldo;也别选太差的，光拿她做人情，也容易让人看轻你。&rdo;

柳娘失笑，她这老娘啊，真是一辈子改不了的脾气。

&ldo;行！我知道了！&rdo;柳娘脆声应下，道：&ldo;我这守孝闲来无事，给你画几幅肖像画吧。我如今不仅会工笔，也会西洋油画，材料我都带来了。好好画几幅，留给后世儿孙瞻仰。&rdo;

黄氏眉开眼笑道：&ldo;那我去换命妇服。&rdo;命妇服，这名字听起来就高档！

大红衣衫、云霞练鹊纹霞帔、红线罗大带、大红缘襈裙、玉革带、玉花采结绶……一套整齐的命妇装扮，只重量就让人望而生畏。还有凤冠，在六品外命妇头上的鸟雀，大约只能叫鸾了。比之皇后、公主的凤冠小巧很多，可黄氏依然乐滋滋的带上，每每看都这珠光宝气的凤冠，就忍不住喜上心头。

黄氏端坐在椅子上，让柳娘细细描画，一边道：&ldo;成亲时候就听说，可以带凤冠，可那时候哪里带得起，让那短命鬼去镇上租一套最简单的他都舍不得，谁能想到老娘这辈子有带凤冠的福气？这玉带可真漂亮，我这么坐会压着它吗？若是压坏了岂不心疼死？&rdo;

&ldo;娘，你别乱动，我正作画呢！&rdo;柳娘见她僵硬板正的坐着，笑道：&ldo;放轻松，你什么样子都在我心里，看着你的样子主要是画衣裳。&rdo;

&ldo;对对对，就是画衣裳，一张老脸有什么可画，把这凤凰啊、云纹啊多多画进去！&rdo;黄氏废这老鼻子劲儿可不就是为画衣裳吗？

&ldo;成了，我先勾一个轮廓，剩下的是细功夫，一点描一点，可以去把衣服换下来了，这初秋的天气也还热着呢！&rdo;

&ldo;不急，不急，等你画好了再说，老娘不是那等吃不得苦的人。&rdo;

柳娘知道黄氏这是舍不得脱下来了，可惜她们守孝没人来串门，不然黄氏可找到炫耀的了。罢也，爱炫就炫吧。

这一身端坐还真受不住，黄氏虽然享受，可扼要起来走动走动活动身体，见着桌上居然有两幅一样的图，问道：&ldo;怎么还画两幅？难不成要带去京城？等出孝了我和草儿肯定跟着你走，画一幅就行了。&rdo;

&ldo;这是给戚姑娘的，她远在山东也该见见未来婆婆长什么样儿了。&rdo;

黄氏做贼似的看了看周围，问道：&ldo;你该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和男人好男风一样？&rdo;

&ldo;咳咳，娘，你也太放得开了。我不过是可怜一个难得的好姑娘罢了。她生下来就有心疾，不能跑不能跳的，本十分辛苦，可依旧能体谅兄长，连我这个陌生人一起体谅了。&rdo;柳娘把戚姑娘坚持面谈，说清楚心疾、责任和好意的事情讲了，叹道：&ldo;是个好姑娘，和我在一起辜负她了。&rdo;

&ldo;呸！辜负个屁！就她这样的药罐子，哪家敢娶？没成亲的女人，夭折了连祖坟都进不去，嫁给你，六品安人就当上了，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rdo;黄氏颇为自己的孩子抱不平：&ldo;有什么难得的，老娘就见不得这见风了流泪、对月伤怀的主儿，多半是有钱有闲闹的，饿她三天试试，看到月亮只能想到月饼，迎着北风都要多吸两口饱腹呢！&rdo;

柳娘哭笑不得，&ldo;戚姑娘心疾已深，恐年寿不永，我说好好调理可活得长久，其实是骗人的，就是一个安慰。那姑娘大约也就二十五左右的寿命，我娶了她，也不可能她同房。那是个聪明姑娘，我想等她熟悉咱家，确定可信任之后，就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反正是一家子，她以后是冠我的姓氏葬在黄家祖坟的。&rdo;

&ldo;娶这么个短命鬼不会影响依你运道吧？&rdo;

&ldo;如你所说，一个女子若少年夭折，连祖坟都进不去，孤魂野鬼飘零世间。这样的好姑娘，我给她一个名分，自此之后不再娶。她生死都有个寄托，也算做好事了吧。既然是好事，老天爷想必不会怪罪！&rdo;柳娘真觉得这是双赢的打算，笑道：&ldo;你也别一口一个短命鬼的，不好听。&rdo;

&ldo;好啊，我就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媳妇儿还没过门儿呢，就挑起老娘的不是来了！&rdo;黄氏骂道：&ldo;老娘这是为了谁啊！&rdo;

&ldo;我我我我，为我！&rdo;柳娘赶紧举手投降。黄氏是真刀子嘴，刀刀刺人心，心里估计也有数，自己就不自讨苦吃了，赶紧转移话题道：&ldo;画儿，画儿才到一半呢，赶紧坐回去，我接着画。&rdo;

&ldo;你不是说不照着都能画吗？自个儿画去！&rdo;黄氏拎着两边裙子，大踏步走了。

第185章渔家傲

明年开春举行婚礼的计划被打破了，不仅因为黄老太太的去世，更因为翻年之后传来一个噩耗，一大名将戚继光在新年一月五日，病亡！

用将星陨落来形容戚继光的离世是毫不夸张的，在大明与倭寇抗争的二百年历史中，戚继光无疑是最光辉灿烂的那一个。

柳娘悲伤不能自抑，红着一双眼睛道：&ldo;我亲自去致祭！&rdo;

黄氏不懂一个素未蒙面的人为何能引得她这般伤心，可黄氏没说一句多余的话，只为她准备行囊。一个人应该有偶像，曾经的于谦，而今的戚继光，都是柳娘心中的偶像。可时光太过久远，柳娘不知道戚继光这么早就病逝了。

不敢走水路耽搁，一路快马加鞭入了山东。此时来致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

&ldo;一德，你怎么来了？&rdo;听闻门口有人递上黄柳黄一德的名帖，戚昌国马上迎了出来，本以为是心腹下人，没想到起柳娘自己来了。&ldo;你这是没日没夜快马加鞭来的吧，我先扶你去休息……&rdo;

柳娘这一身实在太过狼狈，灰扑扑的披风已经看不出原色，头发纷乱，嘴上、脸上全是小血口。在二月份赶路，寒风能要你半条命。

&ldo;先带我去上香！&rdo;柳娘紧抓着戚昌国的手臂道。

戚昌国感念她一片真心，扛着她的右臂，把她扶了进去。

到了门口，柳娘示意戚昌国放开，整理衣冠，把纷飞的柔软细碎头发别在耳后，庄重的走了进去。即便她一身狼狈，也无人会轻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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