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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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朕是天子（第1页）

午后烦闷，景秀斋外头几个小宫娥正拿着长竹竿粘树上的蝉玩儿，张桐拎着鸟笼子吹着口哨从游廊下走过来，张太后训人的声音透过青纱槅窗传出来，他趴在窗子上听了会儿，回话的那人像是谷大用。

谷大用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听着训，景秀斋里阴凉，他却冒了一头的冷汗。张太后见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下去，只能道：“西厂下回做事要再敢这么莽撞，本宫就问你的罪，你仔细着点皮。”

“是，太后娘娘教训的是，奴婢回去便把他们全部革职查办，奴婢是听太后说才知道他们在掺和建昌侯府的事情，是奴婢驭下不力，使太后娘娘忧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他举起巴掌，照着自己的右脸便是下足了力气的一巴掌，五个手指头印立即浮出来，紧接着又是左脸一巴掌，两边脸来回扇，惹笑了张太后。

她清了清嗓子，隔空点了他一下子，笑道：“你且慢些吧，要留着这些巴掌印到皇上面前去告我不成？”

谷大用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啊，只求能让太后娘娘开心，奴婢就是死了也值得的。”

“你别在我面前死了活了的，我问你，皇上今早为什么没用膳，听人说他天没亮就起了，坐在蔷薇墙下一坐就是半天，午膳也只吃了碗银耳羹，是不是你们又勾他做什么坏事，惹得他瞎琢磨呢。”

他擦了把汗，才想说出武定侯府的事情来，张桐便从大开的槅门里迈步走了进来，他一边逗鸟儿一边朝张太后笑道：“姑母，看这百灵鸟，多漂亮啊。”

他话音一落，才像是刚瞧见谷大用似的，弯腰看了他一圈儿，惊诧道：“这不是谷公公吗？怎么跪在这儿了？犯了什么错呀这是？”

谷大用讪讪笑了几声，回道：“奴婢当差不力，让桐主子见笑了。”

“我算你哪门子的主子。”张桐憋着笑，存心要戏弄他一回。上次他和郭皎在宫门口狭路相逢的故事他全记着呢，这会子全替她找补回来。

张太后原本只是借着建昌候府占地的事情来敲点一下谷大用，让他和他的西厂不要太猖狂，要知道头上还有主子，做猎狗也得听话不是？她见张桐正憋足着劲儿戏弄他，便款款笑道：“桐儿，过来，让姑母看看那百灵鸟。”

张桐恋恋不舍地瞥了谷大用一眼，几步跨到张太后面前，将鸟笼子提高，张太后用玳瑁护甲逗了它几下，看它体态憨萌，可爱得紧，心情也舒畅了些。

她笑道：“我的儿，多亏你费心了，这是从哪儿弄的？花了多少银子，姑母给你。”

“并未花一分钱。”

张太后向一侧微微倾着身子，看向谷大用，道：“你也别跪着了，今儿训斥你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也是为你好，去吧。”

谷大用听了这话，眼圈儿一红，磕了一头，带着哭腔道：“太后娘娘的苦心，奴婢真是万死不能报答的，只能日后好好当差，奋力以稍稍宽慰娘娘与陛下之心。”

“去吧。”她摆手道。

“哎，奴婢告退了，桐主子，奴婢退了。”他支撑着发酸胀痛的腿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被门槛绊了一跤，惹得屋里一阵哄堂大笑。

谷大用回过头，也嘿嘿笑了两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

张太后让宫娥来把这百灵鸟挂在廊下去，任由张桐窝在她怀里撒娇，她这才嗅见他身上的酒气。她一边摩挲着他发冠上的东珠，一边道：“你这又是去哪儿吃了酒？”

张桐回道：“晨起去围猎，后来日头渐毒辣，就和徐光织他们去了定国公府吃酒，勋哥和光祚哥他们也在，吃完了酒我就跟着勋哥去了武定侯府，那百灵鸟也是在他们府抓的。”

张太后听言，笑了起来，“你不说把打到的野味孝敬我来，倒跑到人家府里抓鸟。”

“他们家的百灵鸟都是郭伯父一手养的，旁人求他他还不给呢，就这一只，还是侄儿偷偷装袖子里带出来的。”

他此言一出，张太后笑的前仰后合，好容易止住了笑，便伸手给了他眉心一指头。她忽然想起前几天朱厚照与她说的废后另立的事情，生起几分要问问张桐郭皎究竟怎样的心思。

若她当真如自己儿子说的那样，天性活泼良善，重情重义，她又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那跟那帮子朝臣再斗一回法也可以。

“桐儿，姑母问你，那武定侯府的小主子郭皎，为人如何？”

张桐闭着眼睛，脱口而出，答道：“她啊，胡作非为任性乱闹的……”

他突然想起自家那被人扇了一巴掌的倒霉表哥，忙坐直了身子，露出了个大方得体又带着些小俏皮的笑容，“我的意思是，她这个人讲情义，对朋友两肋插刀，对敌人插他几十刀也不带手软的，而且呢，有点小善良，就是那种……带着一点小俏皮，活泼，还惹人喜欢的善良……”

张太后盯着他，只见他从一开始的一本正经到现在的春情荡漾，当机立断当头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想什么呢，不许乱肖想。”

张桐捂着脑门，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亲姑母，长吁一声向后倒去，道：“我倒是想，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小时候我说长大要娶她，跟别人说她是我媳妇儿，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到现在，我都觉着不护着她我就不是个东西。”

“那小时候，你说要娶她，她怎么说？”

“她说，她要嫁给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嫁给我，我气了两天，第三天去找她再给她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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