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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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ldo;那还用的你提醒?那边大总管早想好了。&rdo;黄氏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冷笑，&ldo;没见我给他们穿的那件新衣?‐‐上面绣的那个金如意就是做的暗号，桃源郡是如意赌坊的天下、这个记号一做，他们两人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听说他们还要去城里‐‐如意赌坊正派人往这里来，这一下可是半路就送上门了。&rdo;

得意地笑，看到两个人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黄氏回身：&ldo;老头子，你说咱们盖座啥样的新房子?住到城里去可好?买多些好吃好玩的，跟着你这倒霉鬼吃了一辈子苦、也该好好享乐一下……&rdo;

杨公泉跟在她后面诺诺，然而心里却是倒抽一口冷气，暗道：&ldo;乖乖不得了，这妇人何时变得如此歹毒!&rdo;

八、风起

如意赌坊今日生意依旧很好，宾客盈门，喧闹非常。

老板娘如意夫人坐在阁楼雅座上，挑起帘子，看着底下热闹的赌场，旁边的丫头给她打着扇子，捶着背。她喝了一口茶，眼睛逡巡了一圈，落在西南角那位客人身上。

那位客人并不显眼，穿着普通，外貌也不出众，落拓不得志的样子，个子挺高、坐下来也比旁人高出一截子，喝酒喝得很猛，赌钱也赌得很猛‐‐只是手气一直不好，和同桌几个人猜点数老是输。

让如意夫人注意到他的原因、却是跟在他身侧的深蓝色头发绝色少女，那样的发色让人一望而知是个鲛人。

‐‐居然公然带着鲛人出头露面?要知道、在沧流帝国的条令中，鲛人只能呆在两个地方：叶城东市，或者私养的内室，绝不许上街和主人同行。

然而那个少女仿佛却习惯了在人世走动，毫不拘谨，站在那名男子身后听从他的吩咐、给他倒酒捶背，口口声声叫着主人，恭敬顺从，看得旁边那些赌客垂涎欲滴。

果然是世代伺候人惯了的鲛人，被训练得奴性十足……如意夫人冷眼看着，鄙夷地笑。

&ldo;夫人，苏摩少爷醒了。&rdo;掌扇捶背的丫头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采荷过来，俯身轻轻禀告。如意夫人连忙站起：&ldo;伺候少爷洗漱过了么?快些迎来这里就餐。&rdo;采荷应了一声，却不走，迟疑着，脸色有些发白：&ldo;但是、但是……&rdo;

&ldo;但是什么?&rdo;见采荷吞吐，如意夫人叱道，&ldo;快说，别见了鬼似的!&rdo;

采荷定了定神，贴耳轻轻道：&ldo;但是昨夜去伺候苏摩少爷的银儿死了。&rdo;

&ldo;死了?!&rdo;如意夫人也吓了一跳，脱口，&ldo;怎么回事?&rdo;

采荷苍白着脸，显然惊魂未定：&ldo;奴婢也不知道……一清早去到少爷房里、就看见银儿裸着身子死在床上，手脚血脉被割破，满床是血‐‐苏摩少爷已经起了，在内堂沐浴，洗下满桶血水来。吓得奴婢掉头就跑了。&rdo;

&ldo;怎么…怎么这样?&rdo;如意夫人也听得呆了，&ldo;难道说、难道说……&rdo;

&ldo;的确是我杀的。&rdo;还不等采荷回答，忽然雅座珠帘掀起，一个声音漠然回答。

&ldo;苏摩少爷?&rdo;如意夫人意外地看见傀儡师走进来，木无表情地回答着话。她连忙挥手让采荷退下，放下帘子，上去迎了他进来，恭谨地道：&ldo;如何自己过来?少爷眼睛看不见，万一‐‐&rdo;

&ldo;我看得见。&rdo;苏摩打断她的话，径自走进来，挑了个位置坐下。

&ldo;你、你看得见了?&rdo;如意夫人眼睛闪出了亮光，过去看着他的双眸，惊喜交集，&ldo;少爷小时候就失明，两百年了……如今真的能看见了?!&rdo;

&ldo;眼睛还是看不见的。&rdo;苏摩淡淡笑笑，深碧色的眸子黯淡无光，&ldo;但是我学会了不用眼睛看东西。&rdo;

如意夫人看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喜悦：&ldo;恭喜少爷!少爷一回来、我们鲛人真的有望解脱了啊!&rdo;

&ldo;但是我自己永远不能解脱了。&rdo;忽然间，傀儡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混合着种种自厌、自弃和傲慢，有些烦躁地将脸埋入掌中，对如意夫人道，&ldo;如姨，我完了……我彻底完了。&rdo;

&ldo;少爷，怎么了?&rdo;如意夫人吃了一惊，连忙问，&ldo;就为银儿的事么?一个小小丫头少爷不必放在心上，她服侍得不好就该死，少爷不用为此烦恼啊。&rdo;

&ldo;不，她服侍得很好。&rdo;苏摩笑了笑，抬起脸来，声音忽然变得很怪异，眼色恍惚，&ldo;很媚，脸很漂亮，身子也温暖……我很满意。如姨，你有没有觉得冷过……我们鲛人的血都是冷的吧，和鱼一样……但是为什么我常常觉得很冷呢?这些年来不抱着女人、晚上我就睡不着。&rdo;

&ldo;……&rdo;如意夫人听到他那样恍惚的话，不知如何回答，只看着年轻的傀儡师睁着空茫的眼睛，摆弄怀里的那个小偶人‐‐偶人的手上也沾了血。见她注意到了自己，小偶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诡异地咧嘴笑了笑。

&ldo;天!&rdo;如意夫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手上杯子啪的摔得粉碎，直直瞪着苏摩怀中的偶人，脱口惊呼，&ldo;它、它怎么在笑!它、它怎么和当年的苏诺少爷一摸一样!&rdo;

&ldo;阿诺总是很烦。我让它活过来之后、它就变得很烦……&rdo;苏摩毫不惊讶，漠然回答，狠狠转过手捏合了偶人的嘴巴，眉间却是有刻骨的厌恶，&ldo;总是不停对我说话，总是想做一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上次它要非礼那个东巴女孩，这次，它又杀了银儿……我说抱着她我已经能暖和了，它却非要说人血才够暖……&rdo;

如意夫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担忧地看着面前一直自言自语的苏摩，有些口吃地：&ldo;你说、你说什么?‐‐你说，苏诺少爷活了回来么?他、他不是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死了么?&rdo;

&ldo;他是死了……一生下来就被那些空桑人拿去当作猫狗玩，很快就弄死了。&rdo;傀儡师抚摸着小偶人的秀发，喃喃道，那个小偶人面貌栩栩如生，和苏摩仿佛孪生兄弟，精巧得纤毫毕现，&ldo;我不要他被埋到土里腐烂掉。我就把阿诺做成了傀儡……我切断它的关节、用提线串着，让它动起来，像活着一样，到哪里都带着它……&rdo;

&ldo;天啊……苏摩少爷。&rdo;如意夫人看到苏摩的神色，心底寒冷起来，低低惊呼。

苏摩嘴角忽然浮现出了一丝笑意：&ldo;后来我去了中州、学会了操纵死尸，阿诺就真的能自己动了……可是它越来越不听话，越来越不听话……不是好孩子。它太喜欢杀人了，一闻到血的味道就兴奋得不听我控制……它快要脱离我了、怎么办啊。&rdo;

&ldo;苏摩少爷。&rdo;如意夫人低低唤，想把眼前年轻人的神智从崩溃边缘拉回来，&ldo;苏摩少爷!&rdo;

傀儡师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了，眼神空茫，忽然间重新用手埋住了脸，浑身颤抖：&ldo;如姨，我完了!我没得救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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