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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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惜为女儿（第1页）

姜启颜扯着嗓子连喊几声，也没换来崔氏一个眼神。蔷薇和木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给她扇风，一个去捧早已准备好的玫瑰汁子水给她净面净手。姜启颜缓过神来，一把握住蔷薇的手，道：“你放心，你被罚的月钱，我用私房钱给你补上。”

蔷薇心疼得直道：“小姐，都这个时候您还记着我那点月钱。平日里您赏我们的，哪个不比它多？”姜启颜奇了，“既如此，你为何哭丧着一张脸？瞧瞧，一点都不可爱了耶。”说罢又捏了捏她的腮。

蔷薇道：“小姐，我是心疼您。还有好几个月才到除夕，您不能出去，岂不是要闷死？”姜启颜浑不在意，“不怕。哪日我想出去，便让表哥过来接我，或者与兰梓姐姐传个话，让她给我下个帖子。届时娘会让我出门的。”

木槿正捧了一杯温温的茶与姜启颜，待她说完便对蔷薇道：“小姐面前说话也不忌讳，什么死不死的。还有，要自称奴婢，怎么就你啊我啊的叫起来了。”蔷薇连忙道：“姐姐，我知道错了。”姜启颜摆了摆手，“我原就不忌讳这些个。是我嫌满口奴婢听得脑仁疼，木槿你也是。”

“是，奴——我明白。”木槿笑道，“小姐太过厚爱我们了。我只是怕她哪天一时不慎，在外面也大咧咧地口无遮拦，被人拿了短，岂不是害了她。”这话不无道理。姜启颜微微颔首，说：“木槿行事稳当妥帖，蔷薇你平日里多跟她学学，于你多有益处。”

蔷薇向木槿施了一礼，木槿忙将她扶住，蔷薇道：“谢姐姐指点，日后我定会谨言慎行，请姐姐教我。”木槿也喜她性格活泼可爱，“不必如此。你我都是服侍小姐的，只一心为了小姐就罢了。”

姜启颜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扶着木槿的胳膊转过一架檀木镂空刻四时花卉落地屏风，往里间去了，懒懒地道：“快给我把这头发拆了，压得我头皮生疼。”木槿劝道：“待会儿小姐还要去夫人那里请安用膳，不如等回来后再拆？”

“挽个轻便一点的发髻就是，再换一套家常一点的衣裙。”姜启颜把海棠钗拔了下来放在妆台上，从妆奁里挑了一根玉兰花瓣样式的白玉簪子递与木槿，“就用这个吧。”蔷薇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白底粉领绣玉兰花的长裙来，捧与她瞧，“小姐，穿这身可使得？”

姜启颜偏头瞧了一眼，赞许地点头道：“不错。”木槿扶着她的头，哄道：“小姐先别动，仔细扯着头发，待我先把头发挽上。”姜启颜耸了耸肩，在镜子里冲蔷薇眨了眨眼。蔷薇会意一笑，放下衣服，另取了洗脸的水和巾帕过来。

待两个丫鬟替她收拾妥当，已近晚膳时分，姜启颜往穿衣镜前一照，道：“走吧。”木槿忙道：“小姐，再加一块玉佩吧。”姜启颜不乐意，“在家里戴这些累赘做什么。”木槿劝道：“太素了些，夫人会说我们不经心。要是我们被罚月钱，小姐又得掏私房钱补贴我们，最后亏得不是小姐吗？”

姜启颜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罢了罢了，就听你的。”木槿给她系上玉佩，姜启颜展开双臂，问：“请问木槿姑奶奶，我现在可使得？”木槿握着脸笑了起来，“小姐又打趣我。”姜启颜抬脚往外走，“那就走罢，再晚就迟了。木槿你陪我一同去，蔷薇你今天也累了，就在房里歇息。”

主仆二人沿着抄手游廊往正院来。正值夕阳西下，晚霞漫遍整个天际，屋檐上蹲着的脊兽也染上了一层光泽，有归巢的飞鸟自金色的云霞中展翅穿过。木槿见她抬头望天，安慰道：“小姐，等过两日夫人消气了，您再撒娇哄哄她，她也许就同意让您出门了呢。”姜启颜笑道：“你说的是，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在中堂坐落于懿国公府的中轴线上，是历代懿国公和国公夫人所居之处。整个院落恢弘大气，雕梁画栋，富丽雅逸之中又有着恰当其分的端庄肃穆。行至堂前，廊下已经亮起了灯笼。丫鬟婆子皆屏息而立，见她来了，立刻向她行礼，“二小姐来了。”另有人打起了珠帘。

姜启颜含笑问：“父亲回来了吗？”一婆子答道：“老爷已经散衙，现还在外书房里，方才夫人已派人去请老爷过来用膳。”姜启颜点点头。正厅里已经摆好了饭，崔氏面东而坐，姜启颜的幼弟姜启元面北而坐。姜启颜含笑说道：“娘亲、阿元。”崔氏招招手，“快过来坐。”

姜启元站起来，拱手一礼，“阿姐。”姜启颜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姜启元欲躲，姜启颜“嗯？”了一声，他便不敢再躲，乖乖地任她蹂躏，只是口中忍不住抱怨道：“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再摸我的头，我会不开心的。”

姜启颜在崔氏的对面坐下，心里很是遗憾忧伤，当初粉雕玉琢的团子已经长大了，不让人摸了，以后手心痒痒的时候可怎么办，看样子得去买只狸奴才行……崔氏笑劝道：“你阿姐为了给你买生辰礼物，今日可是在外面逛了大半个下午呢。如今天热，你心疼心疼她，啊？”

姜启元抿了抿唇，半晌方道：“那阿姐，你要是实在想摸，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先问过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摸头，他姜二公子的脸面何存？

怎么这么别扭可爱啊？姜启颜心里要笑疯了，但怕他又炸毛，口中只说道：“是阿姐思虑不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你不要生气，啊？”

“没有。”姜启元别别扭扭地说道，亲自执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姜启颜捧着茶杯喝得笑眯眯的。

“宁宁何故笑得这么开心啊？有什么开心的事也说与为父听听？”懿国公姜恪捋着胡子走了进来，面容清贵，长身雅立。

姜启颜和姜启元都站起身来，唤道：“爹。”姜启颜又笑道：“爹，没什么，就是看着一桌子好吃的，心里开心。”崔氏不满地嗔他：“既散值了，就早点回来，两个孩子都在长身体，饿得快。偏你心里眼里就只有公务，整日家忙个不停。要不干脆住到衙门里算了。”

姜恪忙赔笑：“是我不好，一时忘了时辰，耽误了你们用饭，夫人莫怪。”姜启颜见平素威风凛凛的懿国公被训得唯唯诺诺，忙捧了茶杯挡在唇边，掩住上扬的唇角。

“开饭吧。”姜恪拿起筷子给崔氏、姜启颜和姜启元分别夹了一块八宝芙蓉鸭。姜启颜和姜启元见他起筷才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鸭肉慢慢地吃了起来。崔氏舀了一碗鹿筋给他，“厨下炖了两天的，已经熬得酥烂。快吃罢，前阵子好不容易养胖了些，这几天又瘦了回去。”

姜恪又盛了一碗蟹粉豆腐与她，“夫人也多吃点，最近连日劳碌，夫人也纤瘦了不少，我瞧着很是心疼。”姜启颜握着手帕笑得不行。崔氏接收到她促狭的目光不由得面露羞意，接过豆腐笑骂道：“快吃罢，属你话多。”

用罢晚膳，丫鬟捧过净手的水和漱口的茶来，又另端上新泡的香茶。四人围坐闲话了一番，姜恪又问了几句姜启元的功课，见对答还算流利，点头说道：“夜已深，你们姐弟回房休息去罢，夜里早些睡，早上早些起。特别是你宁宁，我和你娘虽由得你贪睡，但你也不许误了早膳。”

姜启颜点头应是。姜恪又对崔氏说：“我还有些文书没有看完，你先歇下罢，不必等我。”

姜启颜本以为姜恪打算就歇下的，还打算另寻时机跟他说今天的事情，谁知醉心公务的老爹还要去看公文，便站起身道：“爹，我有事情和您商量。”“那你同我去外书房。”姜恪说道。

外书房里，姜启颜在下首的椅子里坐下，简明扼要地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姜恪问：“你是刻意挑起和长乐公主的争端，好引起太子的注意？”姜启颜开始拍马屁，“父亲大人英明神武，竟然一眼看穿了这其中的关键一环。”姜启颜不去雅间，留在二楼，正是为了等候长乐公主。依着长乐公主往日里对她的态度，必定会前来挑衅。若她不挑衅，姜启颜也有后招。

姜恪心里受了她的恭维，面上却不显，又问她：“那依你看，太子殿下是否会起疑？”姜启颜道：“多半会。我忖度，殿下已经起了疑心。他应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其他皇子殿下的行动想必东宫也有密切留意。最近几位皇子手下的人探查缀锦阁的动作可不小，东宫应该会深究为何他们如此关注一家小小的店铺。我今日又主动递了话柄，若我是太子殿下，定会着人一查究竟。父亲先前还担心如何能不着痕迹地与东宫搭上线，眼下不正是好时机？”

见年方十四的长女将所谋之事娓娓道来，姜恪忍不住叹道：“宁宁，你祖父在世时，曾同我多次感慨，惋惜你是个女儿身。他常说，你天赋异禀，资质奇佳，叮嘱我不可过多拘束你。若你是男儿身，姜家下一代我也无需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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