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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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ldo;还剩男丁七人，丫头婆子九人，总共一十六人。&rdo;

哥哥望着墙上的画轴，淡淡地说道：&ldo;把这些人召集起来，问问他们的打算。想走的，每人发十两银子，把卖身契放给他们吧。&rdo;

&ldo;少爷！&rdo;韩全低叫一声，拱手俯身，&ldo;请三思啊。&rdo;

&ldo;全叔，不必多言，就照着我的意思去办吧。&rdo;

&ldo;是。&rdo;管家叹了口气，向后退了两步，快速离开。

哥哥摸了摸我的脸颊，柔柔地开口：&ldo;卿卿啊，你这么快就长大了，是福还是祸呢？&rdo;

我嘟着嘴巴，戳了戳他左脸上的长疤：&ldo;哥哥别那么老气横秋的，说起话来比爹爹还爹爹。&rdo;

哥哥捏住我的小手，刚要假怒。却只见，在书房里伺候的画眉，碎步上前，猛地跪地：&ldo;请不要赶画眉走，画眉在这里给少爷和小姐叩头了。&rdo;说着便咚咚地在青石地上一阵响叩。

&ldo;画眉！&rdo;哥哥将我抱到一边，蹲下身，扶起她，双目粼粼，&ldo;你若不想走，我是断不会赶你的。&rdo;

&ldo;少爷。&rdo;画眉美目含泪，声音哽咽，&ldo;画眉从小就被转卖异乡，五岁便跟着夫人陪嫁到这里，亲眼看到少爷和小姐双双出世。如今将军和夫人都不在了，画眉只愿守着少爷和小姐，这辈子就算死，也要死在韩家！&rdo;

&ldo;眉姨！&rdo;我跳下凳子，抱着她，喉头酸涩，&ldo;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眉姨。&rdo;

&ldo;小姐……&rdo;画眉愣愣地看着我，满眼惊异。

哥哥扶起她，笑笑地开口：&ldo;眉姨，这一声你当得起。&rdo;

&ldo;少爷……&rdo;她惶恐地看了看我和哥哥，一抓裙摆，又要跪下。我抱住她的双膝，制止了她的动作，抬起头，眼角滑下一滴泪：&ldo;眉姨，你能代我娘疼卿卿吗？&rdo;

&ldo;小姐！&rdo;画眉悲鸣一声，颤抖着抚摸着我的头发，&ldo;小姐……&rdo;泪水凉凉，惨惨落下，打湿了我的脸颊。

哥哥背过身，仰起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好一会，才转过脸，眼眶微红，故作笑意：&ldo;瞧你们，再哭可要伤身了。&rdo;他抬步走向窗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ldo;今日秋雨初停，我带你们散散心，顺便把身上的晦气扫干净！&rdo;

画眉拿出帕子，为我拭干眼泪：&ldo;就依少爷的，小姐在家闷了半个月，是该出去走走了。&rdo;

我眨了眨眼睛，诺诺地说道：&ldo;那得先跟弄墨说一声，不然找不到我，她又该急了。&rdo;

画眉牵着我，低下头，微微屈膝，&ldo;少爷，画眉先下去替小姐更衣了。&rdo;

&ldo;嗯，去吧。&rdo;哥哥点了点头，&ldo;半刻之后，我在大门那等你们。&rdo;

&ldo;是。&rdo;画眉站起身，牵着我，嘴角含笑，眼角带愁，提着裙裾，跨过门槛。那一低首的温柔，那一抬步的轻缓，那一转身的优美，不知怎地，浅浅深深地刻在我的心头，让我一时恍然。

待我从刚才的一幕中回味过来之时，人已经坐在了马车之中。从画眉的身上跳下，掀开蓝色的布帘，好奇地看着车外热闹的街市。繁都地处南端，就算到了深秋，也不至于寒气刺骨。百姓们多半穿着窄袖棉布长袍，打扮轻便简单。抬头眺望，只见高慡的蓝天下，楼台丛立，阁宇相连，红瓦青砖，鳞次栉比。天上浮云姗姗地蠕动，地上人群熙攘，车马不绝。

繁都，时时处处都洋溢着春色，实在是一座不适合秋的城市。

正当我暗嗟之时，马车突然停下。车帘掀开，哥哥笑笑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ldo;卿卿，眉姨，到了。&rdo;我撑着哥哥的手，小心地跳下马车。

只见街道宽阔，商肆林立，酒家客栈，旗幡飘扬。此处沿湖临水，一岸枯柳。碧水那头，芦花绵绵，随风扬散。极目骋驰，山色愁淡，缥缈在湖光云影之中。

&ldo;卿卿。&rdo;哥哥牵住我的手，抬步向前，&ldo;这里是繁都八景之一的喜心湖，今日我们便在这湖畔的望湖楼用饭赏景。&rdo;

喜心湖？喜心，看似热闹有福的名字，合起来却是个&ldo;憙&rdo;字。呜呼哀哉，长吁短叹，真是个悲凉的暗喻。

愁上高楼云渺渺，凭栏远眺，天水一色青山小。坐在望湖楼雕阑玉砌的楼阁里，以手撑面，细细凝视，静静闲眺，满目皆是嘘唏的残痕。偏头看向热闹的周围，绣衣彩衫，绫罗绸缎。侧耳聆听，束带玉石，丁丁环环。

回过头，只见画眉站在我们身后，并不入席。跳下凳子，拽了拽她的衣袖：&ldo;眉姨，坐啊。&rdo;

&ldo;画眉不敢。&rdo;她低下头，叠着手，向后移了移。

&ldo;眉姨。&rdo;哥哥叹了口气，&ldo;快坐吧，不要拘束。&rdo;

&ldo;画眉不饿，先伺候了少爷和小姐，再用饭也不迟。&rdo;

&ldo;眉姨！&rdo;我堵着嘴，抱着脸，蹲到地上，抬起头假怒道，&ldo;眉姨若不坐，卿卿也不坐！&rdo;

&ldo;小姐……&rdo;画眉语调噎噎。

&ldo;好了。&rdo;哥哥将我抱在身上，指了指对面的椅子，&ldo;眉姨快点落座吧，不然这个丫头可真会绝食的。&rdo;

&ldo;画眉谢少爷赐座。&rdo;

看到她低下头，静静地坐下，我这才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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