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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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第1页）

张廷玉大口地喝着奶子，又吃了两块宫点，气色缓了过来。他擦着额角上的虚汗说：&ldo;臣从来也不敢在圣上面前放肆的，想不到今天竟然出了丑。万岁，臣已经好了，请接着议事吧。&rdo;

雍正心疼地说：&ldo;不议了，不议了。今天已经太晚，况且你这样子，又怎么能撑得了啊！&rdo;

张廷玉连忙说：&ldo;皇上关爱，臣已心领了。但按皇上原来的打算，今晚还要召见杨名时和孙嘉淦的。他们俩现在都退出去了，只剩下刘墨林一人，怎能再推后一日？臣身子能支持得住，还是依照皇上平日说的那样：今日事，今日毕最好。&rdo;

雍正略一思忖，觉得刘墨林的事，也实在不能再拖了，便说：&ldo;那好吧。高无庸，你去传几碗参汤来给众位大人。刘墨林，天这么晚了，廷玉身子又不好，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传你进来吗？&rdo;

刘墨林正等着这一问呢：&ldo;回皇上，臣知道。臣今天在八爷府上作践了徐骏，也得罪了八爷。万岁一定是听了八爷的话，也一定是要处分臣。这事臣自己没什么可说，因为臣是故意这样做的，臣也甘愿伏罪。&rdo;

在场的人原来以为，皇上问话后，刘墨林一定要说&ldo;臣不知&rdo;的，哪知他却大包大揽地承担下来了。他的话引得大家全都笑了起来，雍正也说：&ldo;你刘墨林伶俐得也忒过头了吧？你怎么知道，朕要办你的罪呢？徐骏是个浮浪的纨绔子弟，他有点仗了你八爷的势力；而你哪，也是个放荡不羁的无行文人，心里头还恃了朕的宠。朕说句不偏不倚的话，你们俩都够受了！既然八爷已经教训了你，你也知道了自己的错，朕就不再给你处分了。&rdo;

刘墨林叩头说：&ldo;臣谢主子的宽仁厚德。臣还想多说一句：徐骏确实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今天我当面唾了他，这是真的，但八爷面前臣却没有失礼。徐骏是翰林院的人，不是八爷跟前的奴才，八爷这个偏架拉得毫无道理。臣虽然放荡无羁，却没有一点恃宠骄人的意思，臣只是咽不下这口气。&rdo;

&ldo;你咽不下也得给朕咽了！&rdo;雍正平静地说，&ldo;苏舜卿的事，朕心里是有数的。你为了一个女人就和人呕气，朕很不取你这一条。回头你去见见你十三爷，在他那里领些银子，好好发送一下苏舜卿也就是了。十步之内必有芳糙，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吗？&rdo;

雍正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口。心想，劝人容易劝自己难啊。因为他从自己刚才的话里，又突发连想：那个被允禵带到进化去的丫头，现在还好吗？想着，想着的，竟觉得心里有些隐痛。他连忙换了话题，&ldo;今天叫你进来，不是为了你的私事。朕意要放你去当个外任官，你觉得怎样啊？&rdo;

刘墨林打了个愣怔：&ldo;臣是皇上的臣子，臣也决心以身许国。不管做京官、当外任，还不都是一样？既然皇上问到了臣，臣就说说心里话。早先，臣也和别人一样，进了翰林院就巴望着能放个学差，收门生，熬资格。自从读了皇上写的《朋党论》后，才知道这些想法都只是为自己，而不是为社稷。今天万岁既然说了，臣就请万岁给臣一个中等郡。臣敢向万岁作保，管教它三年一小治，五年一大治。臣愿为皇上作一方良牧！&rdo;

雍正灿然一笑说：&ldo;那当然很好。可是，朕知道你的能力，并不是一郡一县可以局限的。朕想让你还回到西宁去作些事情，嗯……就当个参议道台吧，你愿意不愿意？&rdo;

&ldo;嗯？你怎么不说话？&rdo;

&ldo;臣不敢不奉诏，但臣也不敢说假话。臣不愿意去！&rdo;

&ldo;哦？你说说看，为什么呢？&rdo;雍正的口气，像是在和他商量。

刘墨林却连连叩头说：&ldo;回皇上。年大将军刚严可畏，臣侍候不来！&rdo;

此言一出，殿上众臣都是一惊。张廷玉出面劝他：&ldo;你怎么会这样想呢？皇上是叫你当西宁参议道，你主管的是为年、岳两部征调粮饷，调停西宁各驻军间的争端。你并不受谁的节制，有了事，可以直报上书房嘛。&rdo;

雍正接过话头说：&ldo;不，直报朕！&rdo;他向邢年一招手，邢年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一个黄色的小匣子，匣子上面还放着两把钥匙。雍正自取了一把交给邢年说：&ldo;你替朕收好。&rdo;邢年便转手把那个黄匣子又捧给了刘墨林。刘墨林双手接过来，觉得它沉甸甸的。一看，这黄匣子上还包着镀金的黄铜页子，而那钥匙却是犬牙交错，打造得十分精致。很显然，这匣子上装的是一个特制的锁。哦，这一定就是自己久已闻名。却一次也没见到过的密折奏事匣子了！

雍正含着微笑看着刘墨林那既吃惊、又好奇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ldo;知道吗？这匣子是圣祖皇帝的一大发明，古无先例！下边有人说，朕的耳目灵通和从不受人欺哄，靠的是要粘竿处的人去听墙角，真是错得糊涂！他哪里知道，朕靠的就是这个小小的黄匣子。这匣子的用处大得很哪！上自总督巡抚，下到州县小官，只要有了这黄匣子，就可以与朕直接通话。就像是家人之间通信一样，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说对了，没有任何奖赏；说的不对，也没有任何处分。不管是什么事，凡是你自己拿不准的，全都可以写成密折来给朕看。朕收了你递进来的黄匣子，有空就看，随时批复，但又不是正式公文。平常时候你呈进的奏折，是递到张廷玉那里的。可一到他手里，就变成了&lso;公事&rso;，而只能秉公处置了。这就是&lso;明&rso;和&lso;密&rso;的区别，你听明白了吗？&rdo;

马齐笑着对刘墨林说：&ldo;刘探花，你别看我们每天都能见到万岁，可我们却没有这个荣幸啊！别傻盯着看了，这是异数，还不赶快谢恩！&rdo;

雍正的目光盯着远处，一字一板地说：&ldo;是啊，是啊，这确实是个异数，可惜并不是人人都知道感恩。有的人受到朕恩赏的密折专奏之权后，随便拿出黄匣子给外人看，为的是卖弄专宠；有的人则把朕的朱批，当作奇闻泄露出去。这两种人，朕是不能给他们好脸的。还有一种人，就是穆香阿那样的。他寄来的密折，全都是在拍年羹尧的马屁，读起来让人肉麻！哦，刚才马齐还说他可以当九门提督，真是可笑之极！&rdo;

马齐连忙起身谢罪说：&ldo;臣妄言了，请皇上恕罪！&rdo;

&ldo;朕知道，你是无心的嘛。朕不过是顺着话音，叮嘱你几句罢了。&rdo;雍正示意叫马齐坐下，这才又说，&ldo;刘墨林，你现在有了密折专奏之权，就要勤着奏报朕最关心的事。大至督抚将帅，小到茶肆耳语，以至秦楼楚馆的轶闻趣事，士大夫的往来过从等等，等等。总之，凡是有关朝政阙失，世道人心的各种事情，都可放胆奏来，没有什么忌讳。还有，诸如年岁丰欠、旱涝阴暗的……只管奏……&rdo;

说到旱涝阴晴，雍正突然想到了史贻直，他心里猛地一阵抽搐。过了好久才又说：&ldo;今天实在是晚了，朕也没了精神。刘墨林你明天先见见张廷玉，然后就到年羹尧那里陪着他。记着：事事都要听年羹尧的调度；可事事也都要向朕密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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