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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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ldo;扎！&rdo;

张廷玉一听这圣谕，傻在那里了。弟弟张廷璐昨天才被处决，全家都没有受到株连，自己还在朝里照样当差，没有处分，更没有失宠，这都已是万分幸运了，怎么还能受到褒奖？这，这这这，这太不可思议了。他连忙从班部中出来跪下：&ldo;皇上，不可……臣无寸功于皇上，却有失察之罪。万岁对臣升官晋级，恩荫子弟，如此深恩厚泽，臣如何敢当？&rdo;

雍正把手一摆说：&ldo;你是你，张廷璐是张廷璐，你们兄弟二人不能相提并论。这次考场舞弊，朕已经查清，这里面没有你的事。张廷璐有罪，罪有应得，罪不能赦；而你张廷玉有功，功在社稷，功不可没。&rdo;他向下一指接着说，&ldo;朕今天就是要他们看看，要他们想想，朕刚才说的&lso;天良&rso;二字的分量。有功者必赏，有罪者也必罚，功过是非分明，才是明君所为嘛。朕的话已经记档，你就不要再辞了，起来吧。&rdo;

雍正说完，向允禩看了一眼，允禩上前高声说道：&ldo;新科状元率诸进士上表谢恩！&rdo;

王文韶答应一声，起身向御座走了三步，舞拜三跪九叩大礼，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取出黄绫封面的谢恩折子读了起来。开始时，他还有点紧张，读着读着就越来越流畅了。听着这篇写得极其华丽、又极其空泛的颂圣文章，张廷玉的心里又飞驰神思了。处决张廷璐时那血淋淋的刑场，夜里九阿哥允禟那非同寻常的拜访和他那闪烁其辞的话语，加上今日皇上这突如其来的表彰，像乱麻一样在心头搅和着，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多年的从政生涯，曾使他的思路变得十分敏锐。他清楚地知道，一个人骤然受恩，或者受恩太重，常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雍正皇帝又是个喜怒无常的君王，今天同着新科三百六十名进士，给予他如此的重恩，这意味着什么呢……

他正在胡思乱想，王文韶的文章已经读完了，随着最后那句&ldo;谨奉表称谢，以闻！&rdo;读出，众进士一齐伏首高呼：&ldo;臣等恭谢天恩！&rdo;

雍正皇帝微笑着接过李德全呈上来的谢恩表，打开来仔细看了看说：&ldo;嗯，写得很好嘛……唔，王文韶，你是不是王掞师傅一族的？&rdo;

王文韶叩首回答：&ldo;回万岁，太傅王掞是家父的三眼堂弟。&rdo;

&ldo;哦，三服不算太远嘛。家学渊源，不愧是状元手笔呀，文章很看得过去了。&rdo;

&ldo;万岁，臣不敢谬承圣上夸奖。这篇文章其实是臣和一甲二名进士尹继善，一甲三名进士刘墨林三人合议，由臣执笔写成的。&rdo;

雍正笑了笑说：&ldo;哦，原来是商量好的文章，果然做得花团锦簇，十分得体。昨天可是个你们的吉庆日子啊，你们既然聚在一起，除了写文章外，难道不曾做过别的事情？比如说吃点酒，对对诗什么的，毕竟是金榜题名，毕竟是大喜日子嘛。&rdo;

雍正这话说得十分随便，好像是信口而问的一句闲话，但是说者似乎无心，听者却不能不答。王文韶向尹继善和刘墨林看了一眼，叩头答道：&ldo;回万岁，臣等因为今日一早就要进宫觐见天颜，昨夜不敢喝酒。谢恩表章写完之后，因为天时尚早，就在一块玩了一会儿叶子戏。可不知是什么原因，玩着玩着，忽然少了一张牌。想到还要早起，也就散去了。&rdo;

雍正畅怀大笑：&ldo;哈哈哈哈……好，说得好，做得也好。你们不欺暗室，不欺朕躬，老老实实，一句谎话也不说，不愧是真名士，真状元也！&rdo;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骨牌来向王文韶一亮，&ldo;你们看看，玩丢的是这张牌吗？&rdo;

王文韶抬头一看，惊得张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原来他们昨夜少的那张&ldo;么&rdo;，现在正在万岁手中。他来不及多想，叩头答道：&ldo;是。臣等昨晚丢失的正是这张牌。&rdo;

雍正还是在微笑着，他没再说话，靠在龙椅背上，久久地思索着什么，脸色也由微笑变得庄重。殿上众人都屏息不语，静待着他的问话。可是，他却冷冷地说：&ldo;你们都跪安吧！&rdo;

三百多名进士一听此言，连忙齐刷刷地叩下头去，高呼&ldo;万岁&rdo;，恭送皇帝离座升舆。刹时间，鼓乐大作，乐声中，两个礼部来的笔帖式披红戴花，抬出了幡龙金榜。这金榜由礼部尚书护送，众进士随行，从午门正中而出，走向天街。传统的&ldo;披红簪花，御街夸官&rdo;的仪式开始了！骑在亮似白银的高头大马上夸官的三位天之骄子，兴奋之余却又不由得纳闷，那张正玩得好好的牌，怎么会到了皇上的手中呢？刘墨林的脑子转得快，他早就在各种传言中，听说过皇上身边那个叫做&ldo;粘竿处&rdo;的厉害了。今天他亲自领略到这些飞来飞去无踪影的手段，更是感慨万千。他看了看走在前边的王文韶，心想多亏文韶兄老实，假如换了一个人，或者有一句话说得不对，随之而来的，可就是又一场惊动全国的泼天大祸了！

就在新科贵人骑马夸街的时候，有一个同样是处在兴奋之中的人，正在紧张地收拾行囊，准备到四川重庆去就任知府哪！这个人就是一宝押对而平步青云的田文镜。他是老京官了，尽管平日里孤芳自赏，没有一个能够信得过的朋友，可是，却有不少的熟人。山西之行，田文镜一举扳倒了&ldo;天下第一抚臣&rdo;诺敏而声名大震，朝廷里的有识之士们，早就预料到他很快就将会受到特别重用的。也许是中国是个有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也许是国情、民情、吏情、人情造成了这样的现实，反正只要是有人交上了好运，就会有更多的人来赶这个热炕头。不是朋友的也来攀交情，不是亲戚的也来叙家谱。一听说田文镜就要走马上任了，认亲的，叙旧的，荐师爷的，送长随的，赠盘缠的，送程仪的，简直把门坎都踢破了。偏偏这位田大人不吃这一套，心想，你们早于什么去了？如今看我快上轿了，才来帮着扎耳朵眼，晚了！所以他是请酒不吃，请筵不赴，师爷长随一个不要，银钱礼品一概不收。人来了，他张口圣人语录，闭口皇恩浩荡，说不上几句，便端茶送客。闹得来访的人无不高高兴兴而来，讪讪拂袖而去。这可好，田文镜本来就没什么人缘，这一摆架子就更臭了。谁见谁说，谁见谁骂，落了一个&ldo;小人得志&rdo;的恶名。

明天就要上路，田文镜早就把行李捆好了。他独自坐在院子里的一口箱子上，扎着架子就等人家来给他送行。反正，不管谁来，在我这里你连一口水也喝不上。可偏就在这时，打门外走进一个人来。田文镜是个近视眼，一直到那人来到面前，这才看清，原来是久违了的乔引娣！这姑娘是他田文镜清查山西藩库的第一见证人，可也是这宗大案的一个受害者。她被随案带进了京城，一直押在牢里&ldo;待勘&rdo;，直到诺敏伏刑后才放了出来。田文镜一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猜着她可能是来要钱的。要说不对她负责到底也不近人情，可要让田文镜帮衬她，他又觉得不合算，怎么才能打发走这女孩子呢？

他正在想着主意，那姑娘却抢先说话了：&ldo;田大人，我是特意来向您辞行的，好歹我们总是相与了一场嘛。您别多心，我绝不向您要钱，大理寺把我身上那几十枚金瓜子都还给我了，所以我不缺钱化。&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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