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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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ldo;嗬，听你这口气，好像家里真有山珍海味似的。我刚才问过那孩子了，你们俩每天吃的全都是米饭就咸菜。走吧，走吧，今天为了给你解闷，我来作东，咱们到外边吃去。&rdo;说着拉起孙嘉淦就走。不大一会，他们就来到了贡院旁边的大街上，找到了一家新开张的叫&ldo;伯伦楼&rdo;的大酒店。两人上楼去要了一间雅座，点了几样精致的酒菜，边吃边聊起来。从往日的情谊到别后的思念，从新皇的登基又到吏治的腐败，从孙嘉淦今天的遭遇再到杨名时进京后的打算，可谈的题目很多。杨名时告诉孙嘉淦说，他这次进京是奉了圣旨担任今年恩科的副主考的。可是，他心里并不想干。皇上虽然是位能干的明君，可是掣肘的人太多，也太厉害。你想要干点事情，真是太不容易了。孙嘉淦想想自己和八爷党以及葛达浑的纠纷，更是满腔郁愤，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一边吃酒，一边打量这座新开张的酒楼。他们坐的这个雅间里，新装的红松木地板刚用桐油打过，大玻璃隔栅擦得纤尘不染，锃明瓦亮。墙角处还专门设了一个大卷案，案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是供来这里吃酒题诗用的。更显眼的，是这里还摆着一个在当时极为罕见的镀金自鸣钟，不断地发出&ldo;咋嗒咔嗒&rdo;的声响。这间雅座的隔壁，还有不少人正在吃酒，听声音大概都是进京赴考的富家子弟。猜拳的，行令的，吟诗的，作赋的，闹腾得很厉害。

杨名时细心听了一下，有个好像叫刘墨林的人正在说笑话做诗。只听他说：&ldo;昨儿个，我在街上走，不提防被小偷把帽子偷走了。于是我就以古人（黄鹤楼）的诗句，胡诌了这个绝句，且读出来为大家下酒：

昔人已偷帽儿去。

此地空余戴帽头；

帽儿一去不复返，

此头千载空悠悠。

诗没读完，那边雅座里已是笑声盈耳。杨名时和孙嘉淦也都为这个青年击节叫好。杨名时是今科的主考之一，对这个叫刘墨林的人更是很有好感。他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孙嘉淦说：&ldo;年兄，我终于看到你的笑脸了。就凭这一点，我们也不算虚此一行。&rdo;

俩人正在这里边喝边谈，却见一个年纪已经不小的人挑开门帘走了进来。这个人穿着红绸棉袍，黑缎子马褂，脚蹬千层底的布鞋，头上戴着黑缎子的瓜皮帽。白净的脸上有几个似隐若现的俏麻子，两络八字胡，手里还举着一张太极八卦图。让人一看就知，这是个算命先生。只见他来到近旁，抬手一拱说：&ldo;二位，老朽请问一声，客官们可是来赴恩科的吗？要不要在下给二位推推造命？&rdo;

孙嘉淦心里正烦，便说：&ldo;不要，不要，你到别处去吧。&rdo;

那个人并没有走，却格格一笑说，&ldo;二位既然来到京师，上了这伯伦搂，咱们就算是有缘了。你们既是吃了这楼上的贡酒，难道不想高中魁元？在下可是给二位送功名的呀。&rdo;

听见这话、杨名时不觉心里一震：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说：&ldo;我们确实是来赴恩科的。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怎么就敢夸口说是给我们&lso;送功名&rso;呢？&rdo;

那人向左右看了一眼，悄声说：&ldo;不是老朽夸口，若算您老能不能发大财，能不能交上桃花运，在下不敢打保票。可要算二位能不能登科，我可是铁嘴钢牙，保无一失。不信就请您试试便知。&rdo;

杨名时更是吃惊，他是今科的副主考啊！他知道，进了考场，谁中谁不中这件事，靠的全是各人自己的本事和文章，哪有算命的能够说准的道理？便伸手抛去二钱银子说：&ldo;你的话我很难相信，那你就给我们算算吧。&rdo;

算卦先生笑了：&ldo;二位，你们是第一次来京应试的吧，也太小看在下了。凭这二钱银子就想买个金榜题名？不才一把铁算盘，算尽天下文士，还从来没见过二位这样的铁公鸡哪。&rdo;

说完拿起幌子就要走，却被孙嘉淦叫住了：&ldo;哎，你先别慌着走嘛。我早就听人说过，京城里有那么一些专吃考生饭的江湖骗子。他们在开场前用算命作幌子，出卖考题，诈骗钱财。老实说，这种指山卖柴的事我们见得多了，你怎么让我们相信你呢？&rdo;

那人转过身来神秘地说：&ldo;还真让这位先生说着了。在下看相，从不用问你们的八字，也不用看二位的手相、面相。我算的是今科的考题，二位有这个兴致吗？&rdo;

&ldo;啊！考题也能算出来吗？这倒是新鲜。我可是听说今科的考题是皇上亲自出的呀！你算对了那还好说，如果算错了，我们不是全都砸了吗？&rdo;

&ldo;不，我可以这家酒楼作担保。如果我算的考题不对，你们可凭着这张大红保帖来找我。不但银子全部退还，我还要加倍地赔偿。只是这卦金嘛，却要二位多付一些。&rdo;

杨名时诧异了：&ldo;你想要多少？&rdo;

&ldo;二位是一人应考还是两人都想登科？&rdo;

&ldo;我们俩都是来赴考的，当然是两个人都想考中了。&rdo;

算命人一阵思索后说，&ldo;我这考题本来是每份索价五十两纹银的。这样吧，你们既是两人都考，我给二位打个折扣。就算七十两好了，怎么样？&rdo;

&ldo;你卖给别人也是这个价吗？&rdo;

&ldo;不敢相瞒二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们这家酒楼叫&lso;伯伦楼&rso;，虽是开张不久，可已是名满京城。凡是到这家酒楼的举子们，凡是想走这条捷径的，老汉都是这个价码。瞧，这是酒楼开具的保帖，凭它就可以万无一失。&rdo;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帖子来放在桌上。

杨名时拿过来仔细瞧时。只见那帖子上写得清清楚楚：&ldo;今收到纹银百两，立此为照，日后凭此帖验证，如不符原银退还。&rdo;下面盖着这家&ldo;伯伦楼&rdo;的铃记，确实是没有一点破绽。杨名时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来递了过去：&ldo;瞧，我不要你的折扣，一两也不少给你。只是万一这个考题是骗人的假货，我可是要来找你麻烦的。不但我们要来，恐怕还有人也会打上门来的，你可要小心了。&rdo;

&ldo;喀官，您多虑了。小店在京城有这么大的招牌，跑了和尚还跑不了庙哪！您老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rdo;算卦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张包得严严实实的红纸，封皮上写着一行端端正正的小字：&ldo;伯伦楼恭祝连登黄甲&rdo;。拆开看时，原来果然是三个考题。杨名时思忖着说：&ldo;先生，这上边是有三个题，可是却没写清哪场考什么。再说，我怎么能断定它是真的呢？&rdo;

&ldo;客官，您是位明白人哪，怎么这样看不开呢？您想啊，这份考题是化了多大的代价才弄来的啊！人家能把一切都给您写上吗？反正只要是考，就是要考三场，这上边又只有三道题。它是一二三，还是三二一，有什么关系呢？我再给你说一句，三场考试全在这三道题上，您就别多问了。小心让人瞧见了，那可是杀头的罪呀！我奉劝二位，要是自己心里虚，就赶快去请&lso;枪手&rso;吧。&rdo;老家伙匆匆忙忙地说完，拿上银票就跑着下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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