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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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第1页）

雍正让人牵了马来，向着清梵寺狂奔而去。此时，天阴得更加晦暗。苍茫的穹窿下，银白色的雪粒一阵阵地撒落下来。稍停片刻，又变成大片的雪花，这时，早已是天地一色了。雍正来到清梵寺时，只见方丈身披袈裟迎了上来。雍正问：&ldo;大和尚，你不是正在坐关吗，怎么今天也出来了？&rdo;

那和尚双手合十说：&ldo;阿弥陀佛！十三爷久在本寺居住，他就要升天了，和尚能不出来为他送行吗？&rdo;

雍正说：&ldo;哦，有劳大和尚了。你看天下万物此刻皆已带白，可见朕的爱弟就要去了……&rdo;说着，他已是泪水沾襟。弘历忙上来搀扶着他走进了允祥的卧室，这里已经挤着不少的人，看见雍正进来，都纷纷跪倒叩头。雍正看到允祥那蜡黄的面容，呼吸不匀的神态，也觉察到他的病情确实已到了生死关头，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允祥好像知道皇上就在自己身边似的，他勉强睁开眼睛搜寻着。雍正扑上前去扶正了他的头，见他像是要说什么，忙向贾士芳说：&ldo;他一定有话要说，你能想想办法吗？&rdo;

贾士芳快步走到允祥面前说：&ldo;十三爷，我知道你是不要紧的。&rdo;说来也真怪，就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允祥竟然从死神手里又回转过来。李卫忙端了一碗参汤来，跪在他的身边，一口口地喂他。允祥喝了几口，精神更好了一些，渐渐地，他的脸上竟泛出了红色，对着雍正苦笑一声说：&ldo;皇上，老十三这次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不能替皇上出力效命了。&rdo;

雍正含着眼泪说：&ldo;十三弟，你这是傻人说傻话！你的寿限还长着哪！&rdo;

允祥却自失地一笑说：&ldo;我清楚，贾士芳也明白，我这是回光返照。老贾，我求求你，能多给我一个时辰吗？&rdo;

贾士芳说：&ldo;十三爷，您到了现在还这样通情达理，真不愧是英雄肝肠！您只管放心地和皇上说话吧，我可以为您护持一个半时辰，我就在那边东配房里为您发功。&rdo;

允祥向在场的众人说：&ldo;你们都先出去一下，我想和皇上说句话。&rdo;

房中的人全都走了，忽然，允祥说：&ldo;吉隆里阿，巨不撒丹切用，德台吉博克隆汗罗风！&rdo;

雍正一愣，可他马上就意识到，十三弟是在用蒙语和他说话。便说：&ldo;十三弟，你换用满语好吗？他们都听不懂的。你这时还说蒙语，太费力气，朕也听得不清楚。&rdo;

允祥换用满语说：&ldo;赶快找机会，杀掉这个贾士芳！&rdo;

&ldo;为什么？&rdo;

&ldo;我已看出来，他能够操纵您的健康，他是要您一步都不能离开他。这是巫术，是不能用它来治国的。&rdo;

&ldo;好，我立刻就派人杀掉他！&rdo;

&ldo;不，这是个有真本事的人。他不怕火烧水溺，也不怕雷击刀斧，除掉他并非易事……您要让李卫来办这事，别人谁也不行。请您立刻把李卫调到军机处来，还要让他兼管着天下刑名大事。您知道，他是能干好的。&rdo;

&ldo;好，朕答应你。&rdo;

允祥略微停顿了一下又用汉语说：&ldo;皇上，我的好四哥呀……我追随您三十年了。从小就是您看着我长大，现在真舍不得您这份情意啊！我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出来，我知道四哥不会怪我的。可我怕的是四哥会把它当成我临终时说的昏话……&rdo;

雍正拉着他的手恳切他说：&ldo;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吧。你说的朕全部依从，绝不会想到别处的。&rdo;

&ldo;八哥是我们一辈子的死对头，可现在他和老九都死了。老十是个糙包炮筒子，他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念我们都是圣祖血脉，皇上就把他放回北京来吧……自古勤政爱民的，您是第一人；可先帝爷留下来的却是个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烂摊子。你为了收拾这个局面，得罪了多少人啊！可老百姓却不知道这些内幕，他们也不知道国库已经被那些黑了心的人掏空了，他们更不会知道，国家已到了既救不起灾，也打不了仗的程度了。皇上您为此耗费了多少心思，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你累坏了，可这些墨吏却只会咬人。他们咬人一口，就能入骨三分哪！因为他们在忌恨你，你一道旨意颁下，就堵死了他们的发财之路！万岁，你可要多多当心才是……&rdo;

&ldo;十三弟，你放心吧，朕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是好样的，一定能支撑得住，看着朕挽回舆论的。他们能写文章制造谣言，朕也要以其之道而反治其身，朕只说一件事你就明白了。&rdo;他将曾静和张熙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又说，&ldo;朕要借这个难得的机缘，教化这两个人，让他们自己出来为朕说话，书名我都想好了，就叫《大义觉迷录》。&rdo;

&ldo;好四哥，我信得过你……&rdo;允祥似乎已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他断断续续地说：&ldo;皇上身边的三个儿子，都是极好的……可如今又到了圣祖先前的那个时候，又是一代皇权之争……四阿哥是好的……可有人要魇镇……追杀他……&rdo;

雍正陡然一惊问：&ldo;你指的是谁？&rdo;

可是，老十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过了好久才勉强说：&ldo;去……问弘昼……&rdo;他伸开了手，伸出其中的三个指头。雍正几乎就要趴到他身上了，但却还是听不到一点声息。雍正急急地问：&ldo;是老的，还是新的？&rdo;

允祥还是说不出话来，可他那伸出来的手指却始终不肯放下。

雍正急得大叫一声：&ldo;传太医，传贾士芳！&rdo;

太医和贾士芳全过来了，雍正急切地说：&ldo;快！快救醒了他，朕有赏！&rdo;

贾士芳瞧着太医们不管用，便站到允祥身边，大喝一声：&ldo;十三爷，请再留一步！&rdo;

允祥忽然又睁开了眼睛，极其清晰地说：&ldo;皇上保重，此番永别了……&rdo;他头一歪，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贾士芳在皇上身后说：&ldo;贫道回天无术，十三爷他……已经走了。&rdo;

雍正听此一言，先是一阵迷惘，他觉得胸口堵得慌，突然，他身子一斜，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太监和在场的人们纷纷拥了上来，太医也赶忙过来为他诊脉。贾士芳却冷冷地说：&ldo;这是皇上急痛攻心，心血不能归经所致，不妨事的。&rdo;

果然，雍正吐了一口血后，心里反倒更清明了些。他呆呆地望着爱弟允祥的尸体，颓然地说：&ldo;十三弟，你走好。朕要回去了……&rdo;

雍正皇帝怀着异样的心情回到了澹宁居，高无庸知道，他现在是心情最坏的时候，便连忙去叫了引娣过来，还一再叮咛说：&ldo;乔姑娘，十三爷刚才殁了，皇上的心里烦透了，请你今晚就辛苦一夜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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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九回　恋旧情雍正幸引娣　慰小妾允祉违圣旨

乔引娣忙放下了吃了一半的饭，快步赶到澹宁居来。见皇上正半躺半靠地歪在大迎枕上，她蹲了个福说：&ldo;奴婢今晚来侍候主子……十三爷那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唉，人总有这一天的，主子就是再伤心也没有用了。您天不明就起床做事，哪能不乏呢？来，奴婢先给您烫烫脚，您再稍用点膳，精神就会好起来的。&rdo;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端了铜盆来，兑好了水，把雍正的脚放在盆里，小心地搓洗着。雍正早顺从地坐了起来，任由她那两只柔嫩的小手揉搓着。乔引娣又叫高无庸给皇上做了一碗姜醋面片儿来说：&ldo;主子，您大概没吃过这样的膳，好吃着哪！这叫面片汤，我们老家的人全都会做的。传说从前有个懒汉，到土地庙里去祷告说：&lso;大小有点儿病，别叫送了命；姜醋面片儿，喝个半月儿……&rso;&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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