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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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第1页）

张廷玉却拒绝地说：&ldo;不，我要马上面君！&rdo;他接过李绂给他送来的油衣披上，向着内宫疾步走了过去。

养心殿门口，雍正也在体验着这场春雨带来的喜悦。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殿角下，虽然袍子已被打湿，但他却不管不顾。方苞若有所思地站在皇上身后，目不转睛在看着眼前的大雨。见到张廷玉走过来，方苞轻声提醒了一句：&ldo;皇上，廷玉来了。&rdo;

&ldo;唔？唔。&rdo;雍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甩手就走进了养心殿。他命太监搬来一个嵌龙的瓷墩，坐在殿门口，向刚进来的张廷玉说：&ldo;不要见礼了。你要见的人都见过了吗？&rdo;

张廷玉还是打了个千说：&ldo;是，但还没有谈完。天降喜雨，臣知道主上一定高兴，这才急急忙忙地赶进来。臣想为史贻直求个情……&rdo;

雍正打断了他的话说：&ldo;哦？你也要替他求情吗？你知道史贻直是有罪的吗？他的妄言之罪，他的攻讦大臣之罪，朕怎好轻易赦免啊！天不下雨，乃朕失德所致，与年羹尧何干？就凭他一句求雨的话，朕就饶了他，怎么能对得起战功卓著的年羹尧呢？&rdo;

张廷玉不解地看着皇上，心想，这不是昨晚说得好好的事嘛，怎么皇上又变卦了？

老谋深算的方苞看出了张廷玉的心思，站出来说话了：&ldo;廷玉，你急什么呢？我刚才对皇上说，今天的这场大雨，可命名为&lso;詹事雨&rso;。但它也只能救了史贻直的一条命，并不能改变当今的局势。还是看看再说吧，这雨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停下来的，你说是吗？&rdo;

张廷玉的心又沉下去了，他似乎是在咀嚼着方苞的话。

突然，一声炸雷响起，墨染的浓云中窜出了一个火球，几抛几跳，砸落下来，也不知它落到哪个宫殿上。殿中众人，惊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浑身哆嗦着禀报说：&ldo;皇上……大事不好，雷……&rdo;

雍正脸色阴沉地说：&ldo;慌什么！天塌了吗？&rdo;

&ldo;不不不，不是……是太和殿……遭了雷击，走了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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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回　戒急用忍圣祖遗训　欲擒故纵帝王心机

一听说太和殿失火，雍正心头猛然一跳。太和殿是象征着皇权、皇位的地方啊，那里怎么能发生这样的大事呢？雍正急忙和方苞、张廷玉走到殿外，向太和殿方向看去，却又看不到一丝火光。只见阴霾的天空下，云层似乎是压得更低了。远处可见浓雾样的黑丝在袅袅浮动，却不知是云还是烟。就在这时，高无庸浑身水湿地跑来禀报说：&ldo;万岁，火没有着起来，就让雨浇灭了。请主子放心，奴才们正在那里一刻不停地守着哪！&rdo;

雍正松了一口气，他镇定而又不容置辩地说：&ldo;你去外面传旨：京师久旱不雨，内宫走水，乃朕凉德所致，与百姓无干。朕自当修身齐德，以求天佑。史贻直妄言天变，将罪责加之于忠贞有功之臣，足见其学术不纯，也理应给予严处的。今念其尚无恶逆之心，取其本意，朕法外施仁：着革职，永不起复，免交部议。&rdo;

&ldo;扎！&rdo;

史贻直终于被赦免了。为保史贻直而来的张廷玉，听见这道旨意，也松弛地笑了。圣旨虽然说了&ldo;永不起复&rdo;这句话，可时机一到，皇上怎么说，下边还不是要照着办吗？他又想到刚才皇上说的&ldo;京师久旱不雨，内宫走水，乃朕凉德所致，与百姓无干&rdo;等等，好像是在下&ldo;罪己诏&rdo;似的，便说：&ldo;皇上责己似乎也太严了一些。就说是天旱吧，并没有成灾嘛。著论责任，应该由臣来担承的。臣为宰相，这协理阴阳，调和朝野的责任是不能推卸的。&rdo;

雍正慢慢地转过身来说：&ldo;你的心思，朕全部知道了。哎？你刚才见到杨名时他们，都听到了些什么？&rdo;

张廷玉只好实话实说。他将杨名时和李绂的看法，一一报告给皇上，完了又说：&ldo;皇上，李绂的话虽然不多，但意思似乎和杨名时一样。都觉得朝廷现在的做法，是急于事功，步子好像也不太稳。&rdo;

雍正听得十分专注，却没有打断他。直到张廷玉说完，他才站起身来，在大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又问方苞：&ldo;方先生，蔡珽和杨名时原来成见很深。可他刚来的奏折中却说杨&lso;操守甚佳，民望所归&rso;；李绂朕也深知，他在任上也是十分廉洁的；还有孙嘉淦，都是忠贞正直的人。可是，他们却为什么对朕的政令，无一赞同呢？真真是令人可叹……唉，知人难，欲人知也难啊！在他们心里和嘴里，总爱把朕和圣祖分开来说，总爱将雍正初年和康熙初年相提并论。朕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朕的心，朕的难处呢？&rdo;

雍正说得很动情，也很诚挚。方苞和张廷玉都清楚地听见了他的话，可谁也不能作出答复。雍正的心思他们俩能不知道吗？但知道了，和对他作出解释却是两码子事。你既不能说圣祖晚年政务荒疏，可又要说&ldo;应该刷新吏治&rdo;；你既不能说雍正皇上没有&ldo;遵从祖法&rdo;，又得说&ldo;整饬颓风&rdo;十分重要；如今天下几乎无官不贪了，可是却不能说不要这些官，因为你还得依靠他们来推行新政！这可真是难坏了皇上，也难煞了宰相！谁能说&ldo;圣祖有错&rdo;？可谁又敢说&ldo;当今皇上不对&rdo;呢？

雍正心里清楚，这件事他们谁也答不上来，有些话还得自己说：&ldo;廷玉，朕知道，杨名时和李绂他们都是好臣子，他们和朕见解不一，也应该让他们把话说完。你回去告诉他们说，朕不是暴君，而是仁君。朕留出时日，让臣子们好好地看上一段，他们就会明白的。你劝他们要和朕一心一德地办事，哪怕是能先办好一个省，一个地方呢，也让他们办下去。只是不要去学史贻直，史贻直他，他太不懂事了。&rdo;

目送张廷玉离开了养心殿，雍正觉得十分地疲倦。他慢慢地走回东暖阁坐下，望着窗外的大雨在出神。只听他自言自语他说：&ldo;年羹尧好大的架子！朕一直在想着，他应该替史贻直说句话的，可是他竟然不来！难道非要上天来说话吗？&rdo;

对于皇上的处境，方苞很是同情。说实话，皇上刚才说的，他方苞早就想到了。今天这事，办得最让人失望的就是年羹尧。年不是平常之人哪，他当了多年的官，受到皇上多年的栽培了，难道连这点起码的道理都不懂吗？他要是能出面，只消一句话就可让此事有个圆满的结局。年羹尧可以说，史贻直是出于公心，请皇上不要再责怪他了；年也可以说，大庆刚过就责罚大臣，自己与心不忍，请皇上息怒，饶过他无知算了；年羹尧还可以用自己向皇上请罪的方法，来取得皇上的谅解。总之，他年某人能说的话很多，可是，他竟然冷眼旁观，不置一词。他是真不懂事，还是狂妄自大得没有边儿了？他这样做，让人感到寒心，也让人感到了他的乖谬和不通情理。而且这样做，也只能导致他更快地覆灭！方苞抬眼一看，皇上那里还在咬着牙根哪。他便走上前来，指着墙上的条幅说：&ldo;皇上请看，这上面是先帝爷留给您的话：&lso;戒急用忍&rso;。依老臣看来，先帝这句话，足够皇上受用终生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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