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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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空灵听了这话，想了老大半天才说：&ldo;难怪呀，居士是富贵中人，不是我佛门清净门徒，这三乘真昧与你无缘！&rdo;

&ldo;学生我读书万卷，游学四方，三坟五典八索九丘无不览之，天球河图金人玉佛无不详之，和尚怎见得我与三乘真昧无缘？&rdo;

众人一看刘墨林这架势，竟是要与和尚较真，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要看看谁胜谁负。因为雍正皇上先前放出话来，让大家听讲质疑。在座的大都是孔门弟子，是不信佛的，但是皇上叫来，又不敢不来。现在见刘墨林与和尚争执起来，哪还肯走啊。不过，也有人兴灾乐祸，在客店里与刘墨林争夺苏舜卿的徐骏，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巴不得刘墨林丢了丑，甚至被老和尚咒死才好呢。这时候最为难、最尴尬的大概就数张廷玉了。他是标标准准的孔子信徒，他压根就不信什么神佛，但他又必须代表皇上来支应这里的差使。刘墨林横里杀出，要考较两位大和尚，他真想叫刘墨林这个年轻人出来闹他一通，让和尚丢丢脸；可是，又害怕刘墨林不知轻重，万一把事情闹得太大，雍正皇上生了气，自己可就没法交差了。就在这时，他眼睛一瞟，瞧见皇上正在下边躲着看呢。皇上站着，大臣却稳坐不动是失礼的。便假装想要疏散一下，连忙离座起身，绕到了外圈。

这时，刘墨林与和尚已经真的较上劲了。空灵和尚见这个年轻人来得不善，便转过脸去想向文觉求救，可是文觉和尚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入定了。空灵没法，只好拣着刘墨林不好回答的问：&ldo;探花居上，你既然声称精通佛理，请问：&lso;欲参佛理，先断六根&rso;，当作何讲？&rdo;

&ldo;六根&rdo;，是佛家用语，指的是&ldo;眼、耳、鼻、舌、身、意&rdo;。空灵的意思是，你身在富贵之中，连六根都没有断，哪还有资格来谈什么禅理。刘墨林却不正面回答，而是用玩世不恭的口气说：&ldo;好，问得好。不过，学生这六样东西全都没有了，还能留下一根辫子。和尚已经剃了光头、要是再断了六根却是个什么呢，学生我可不敢说了。&rdo;

听到刘墨林竟然这样回答，小佛堂里的人越想越觉得可笑。刘墨林哪知文觉和尚是皇上的替身啊，他这一骂，把文觉也骂在里面了。平日里，上至宰相，下至百官，谁见了文觉大师不是礼敬有加啊。不料今日却被这个后生小子嘲弄，文觉就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见空灵和尚张口结舌，很是狼狈，心想，他是咱们请来说法的，哪能让他下不了台呢？便上来说道：&ldo;大师，你先休息一下，我来请教一下这位探花郎！&rdo;

刘墨林斗败了空灵更是得意，他对着众人团团一揖说：&ldo;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孙行者，诸天神仙还有七十二洞魔王，小子刘墨林敬请各位大驾光临帮忙，并虔诚敬请大和尚下场来玩上一玩。&rdo;

见他竟然这样放肆，文觉大师却对他不理不睬，也不和他正面交锋，而是带着庄严法相，合掌问道：&ldo;居士既然知道，欲参三乘，先去六根之理，请问：如何才是无眼之法？&rdo;

刘墨林信口拈来，以诗作答：&ldo;帘密厌看花并蒂，楼高怕见燕双栖！&rdo;一语既出，佛堂里响起一片喝采之声。

文觉紧接着又向，&ldo;如何才是无耳之法？&rdo;

&ldo;休教羌笛惊杨柳，未许吹萧惹凤凰！&rdo;

&ldo;如何才是无鼻法？&rdo;

&ldo;兰糙不占王者气，萱花不辨女儿香。&rdo;

&ldo;何谓无舌法？&rdo;

&ldo;幸我不曾犁地狱，干卿甚事吐青莲？&rdo;

&ldo;无身法呢？&rdo;

&ldo;惯将不洁调西子，漫把横陈学小怜！&rdo;

文觉见这书生如此才华，有点架不住劲了，可是，他还没问完呢，只好照旧问了下去：&ldo;那么‐‐请问：如何才是无意之法？&rdo;

刘墨林不假思索，张口就来：&ldo;只为有情成小劫，却因无碍到灵台！&rdo;

这真可谓语惊四座！在文觉和尚快似连珠炮一样的追问下，刘墨林左顾右盼，挥洒自如，诗句连篇，应答如流，把佛家所谓六根断法，表达得尽得其妙。那神情又绝无呆滞，更无牵强，真个是风流倜傥，光采照人！雍正刚来时还在恨着刘墨林&ldo;坏了朕的名声&rdo;呢，如今竟生出了怜才之意。心想，熙朝有位善解君意的高士奇，若把刘墨林和他相比，只恐有过之而无不及！

雍正皇上正在想呢，却听刘墨林一笑说道：&ldo;大和尚，请不要尴尬，方才学生不是说过了吗？玩玩而已，何必当真呢。再说，我自忖是个聪明人，也从来不和笨蛋一样见识，更不愿与和尚斗法。胜又如何，败又如何，徒让天下庸人们看笑话。&rdo;

听着刘墨林这以胜者自居，又说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大话来，空灵和尚忍无可忍了：&ldo;居士好狂放，你怎见得居士聪明而和尚就是笨蛋呢？&rdo;

刘墨林畅怀大笑：&ldo;哈哈哈哈……，大和尚，你自诩为佛门弟子，请问，你读过《传灯录》吗？你可知道这部佛家经典里有这样一段话吗：昔日，五祖宏忍以袈裟度世，五百弟子中，必择一钝汉流传佛法，所以金莲法界才不容聪明人插足。何谓&lso;钝汉&rso;？笨蛋是也！哈哈哈哈……&rdo;

空灵勃然大怒，脸上忽青，忽蓝，忽黄，忽红，口中念念有辞，却是六字真言。一见这情景，众人无不大惊失色。尹继善当先抢出，大喝一声：&ldo;妖僧，休得胡来！&rdo;

张廷玉眼看要出事，急忙跑到雍正皇帝面前跪下：&ldo;皇上，空灵和尚竟敢在天阙之下，妄行妖术，奴才请旨，当发往顺天府重重治罪！&rdo;

雍正上前一步说：&ldo;妖僧竟敢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朕，还有国法吗？刘墨林若有一点损伤，朕支起油锅来炸了你！&rdo;

在场众人一听皇上发了话，才知他已来到面前，&ldo;刷&rdo;地打下马蹄袖，跪倒在皇上身边。文觉也来到空灵面前说：&ldo;阿弥陀佛，牢记佛门三戒贪嗔痴，师兄，你想入轮回吗？&rdo;

空灵和尚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这次进京是奉了八爷的令旨的。八爷叫他进宫来给太后祈禳，为的不就是要夺江山吗？雍正皇帝进来时他就看见了，他原想着，可以在宫里露一手让皇上瞧瞧，给自己奠定立脚之地。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个刘墨林竟然如此难缠，说出话来冷嘲热讽，又句句调侃辱骂。恨就恨在自己佛理学得不多，偏偏又驳他不倒，这才装作要念真经咒他。其实，连他自己也知道，光凭念经是咒不死这个书生的。他更清楚八爷叫他进来的目的，自己如果一味地装神弄鬼，只能坏了八爷的大事。可，他也得找个台阶才能下来呀！正好，文觉说出&ldo;佛门三戒&rdo;来，让他可以收回面子了。他高叫一声：&ldo;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原来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尊佛法，不敬佛祖的狂妄之人。既然皇上出面为他说情，文觉师兄又以佛门戒律来压贫僧，贫僧也只好暂且恕他这一遭了。佛法无边，足儆世人啊。阿弥陀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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