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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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田文镜一愣，醉眼迷离地看了一眼那个姑娘：&ldo;不错，在下正是田某。&rdo;

&ldo;哦，我们家主有请您到那边雅座里坐坐，说有事相商。家主腿脚不便，不然的话，他就亲自过来了。他说，您老一定会赏光的。&rdo;

田文镜更是不知所云了：&ldo;你们家主？我在山西没有熟人哪。他是哪位，你能告诉我吗？&rdo;

&ldo;家主说，只要您老去了，便什么都不用说了。田大人，请吧。&rdo;

田文镜只好站起身来，跟着那个大丫头来到了雅座，仔细一瞧，上坐的那人确实不认识。可既然来了也不能马上就走啊，便抬手一揖说：&ldo;在下田文镜奉召前来，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有何见教之处。&rdo;

&ldo;来来来，请坐下说话。在下邬思道，因有残疾，不便行礼。&rdo;说着向后边一指，&ldo;这两个女人都是我的夫人。哎，你们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给田大人敬酒呀！&rdo;

那被称作夫人的两个女子连忙上前，每人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端了上来。田文镜觉得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ldo;哎呀呀，真是不敢当。请问两位夫人，哪位为长，哪位为次？&rdo;

邬思道笑了：&ldo;文镜先生，你这话说差了。我从不纳妾，她们既然同是小可的内人，何必一定要分出大小呢？娥皇女英，不也是千古美谈嘛。&rdo;

&ldo;好！既是先生如此说，我也就不见外了。&rdo;他接过两位夫人的酒杯来，一饮而尽，&ldo;请问先生在哪里高就？召田某来此，有何吩咐？&rdo;

邬思道微微一笑：&ldo;不敢，小可现任山西巡抚衙门的幕僚。与文镜先生这堂堂的户部郎官、钦差大人相比，自然是高攀不上。可是，你瞧，我左拥右抱，吃酒玩乐，不是也活得挺自在的吗？&rdo;

一听说面前这人竟是巡抚府中谋士，田文镜不由得心里一惊：他难道是来窥探我的行踪的不成？好啊，你诺敏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次我输也要输得堂堂正正，不能让你的这个寄人篱下的小人看扁了，想到这里他牙一咬说道：&ldo;啊，真是失敬得很。原来先生是背靠大树啊，怪不得你这样潇洒。那么，你打算怎么消遣我呢？&rdo;

邬思道放声大笑&ldo;哈哈哈哈……田文镜，你竟是这样看我的吗？想我邬思道少年求学，中年出道，虽有残疾，却在公衙廨宇中悠游了几十年。不敢说事事顺遂，却也从来没有见过比邬某更强的对手；我虽爱财色，也并无冻饿之忧。我之所以请你来叙谈叙谈，是看到你正在难中，想拉你一把，救你脱出牢笼。也想依附你的名下，帮助你成就一代功名。区区苦衷，不过如此。怎么，你竟然不肯相信吗？&rdo;田文镜惊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大言不惭的人看了好久。只见他虽然穿着华贵，却一脸的庄重肃穆。他雍容大度，带着不同寻常的精明和干练，眉宇之间，又显出高出常人的气质。别看他出来吃酒还带着两个夫人和一个丫头，也别听他口口声声谈酒论色，可是他绝不是个酒色之徒。他款款而谈，自尊自重。既没有盛气凌人的狂妄，更不是衙门中常见的那种阿谀奉承的小人。田文镜心中一动：嗯，也许此人能帮我解开心中的疑团？便说：&ldo;邬先生，您大概还不知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处境。你在诺敏那里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要到我这个是非窝里来，担惊受怕、朝夕不得安宁呢？&rdo;

&ldo;是啊，我在他那里确实很舒服。论月俸，我是头一份。而且因为我有残疾，还因为事先说好了的，我不愿意干的事情，可以不干。你瞧，这样的美差我上哪儿找去？可别看他诺敏现在得意，但那是一座冰山，正面临着灭顶之灾！你如今的处境，我也完全知道。对于山西省的亏空，你奏而不实，查而不明，正在进退维谷捉襟见肘之时，也正需要人来帮助。这就是天赐我的大好时机。我不趁此良机别就而来找你，难道还能有其他选择吗？&rdo;

田文镜愣了好大半天没有出声，他心中一直在盘算着这件事的利害：&ldo;邬先生，你的这份情我是一定要领的。可是，我眼前就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跳不出的盘丝洞。我，我自己尚且找不到出路，怎么敢再连累你呢？&rdo;

&ldo;不，你说得不对！你是被诺敏的虚张声势给吓住了，也是被眼前的谜团蒙住了双目。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山西的亏空天下第一，只是你不得其门而入罢了。诺敏此人，好大喜功，务虚邀宠，玩弄权术，自欺欺人。可是，他能欺得了一时，欺不得永久，欺得了小民，欺不了圣上。当今皇上英明睿智，聪察乾断，以诺敏这种小人伎俩，岂能终邀恩宠，又岂有不败之理？&rdo;

邬思道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也说得田文镜不得不服。可是，他还是不能痛下决断。这个人我过去从未见过，焉知他不是诺敏派来诱我的呢：&ldo;邬先生，学生听你论道，获益良多。但你的话究竟有几分可靠？诺敏是当今天子驾下的第一信臣，而你却说他不过是一座冰山，又有何根据呢？&rdo;

邬思道冷笑一声说：&ldo;哼，他那里如果不是冰山，我还不走了哪。我这个人虽然身有残疾，喜酒好色，但我却自负文才，不肯自弃。我敢断定。诺敏是逃不过覆灭的命运的。只是你见识短浅，不愿相信，我又怎么能帮得上你的忙？&rdo;

听他说得如此肯定，田文镜不能不买账了：&ldo;先生，田某实言相告，山西藩库里的账目和所存银两，我反复查对了三遍，都毫厘不差。如果说他们是作弊，那手段也真可谓是天衣无fèng了。我现在已经陷入了绝境，请先生有以教我，田某终生不忘你的大恩大德。&rdo;

邬思道笑了笑说：&ldo;不要说这样灰心丧气的话嘛，你何至于就身陷绝境了呢？&rdo;他看着田文镜正在专心地听他说话，便话锋一转说，&ldo;我不要你对我感恩戴德，但我这人有个毛病，&lso;酒色财气&rso;四个字里，我占了三个。除了不爱生气，我是酒也爱，色也爱，财嘛，我更爱。咱们不妨约定，如果我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你从此得以升迁，那么你放了知府，每年要给我三千银子；升了道台，每年五千；要是能够开府封疆，我每年要收你八千，你肯答应吗？&rdo;

田文镜会算账，三千、五千、八千，都不是小数目，他可真敢要啊！可是，没准他真是有本事的人呢？何况我现在还说不上升迁，能逃过这一关就是大幸了。他不错眼地把邬思道看了好大半天，才从牙fèng里迸出一个字来：&ldo;行！&rdo;

&ldo;君子一言？&rdo;邬思道寸步不让。

&ldo;驷马难追！&rdo;田文镜也眉头不皱。

&ldo;好、成交！&rdo;邬思道回头看看他的两个妻子说，&ldo;听见了吗，咱们就要交好运了。田大人，既然你痛快，我也绝对不让你失望。请问：你查过藩库，见到银子了？&rdo;

田文镜一楞：&ldo;那还用你再问？我都查了三遍了。库中的银账相符，分毫不差。&rdo;

&ldo;银子也都拆开看过了？&rdo;

&ldo;我全都看过，也全都数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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