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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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李又维站在山腰上突出的一块小空地上，仿佛古代帝王指点江山那样一挥手：&ldo;请。&rdo;

往下俯瞰，整个市区尽收眼底；略一仰头，夕阳已经到来了。

散漫着的光铺满了大地。西边的天空云彩翻滚，急匆匆地漂亮着。没有人知道它从哪里飘来，也不知道飘向哪里。天空很亮，云彩一层一层的，但并不能遮住光线。光线从云彩中给一快快的流云镶上白亮的金边。

薛苑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山顶看过夕阳，受到了触动，于是喃喃自语：&ldo;伦勃朗。&rdo;

&ldo;是的，伦勃朗。我一直想画出这样的效果，但从来也没有实现过。&rdo;

&ldo;很难，&rdo;薛苑低语，&ldo;这样的天空对我们而言或许是偶尔一见的奇景，但是对荷兰而言，随处的天空都是这样。&rdo;

&ldo;没错，&rdo;李又维说，&ldo;荷兰的天空都是这样，晴朗干净，光线散漫，到处都是，连fèng隙里都有光。伦勃朗的画面，他的灵感，都是来源于此。&rdo;

薛苑目光一直在遥远的远处：&ldo;嗯。&rdo;

山上风大，带着点闷热的湿气。吹在薛苑脸上，乱了头发，缕头发贴在了白皙的脖颈上，垂在了肩头。李又维凝视着她，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随后才发现此时自己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画笔。但手心却无可抑制的发痒，撩起了她的一缕头发，同时附耳过去。

&ldo;你真是件完美的艺术品，哪个角度看都是那么漂亮。我终于彻底理解他‐‐&rdo;

他声音轻，加之薛苑又惊又急，并没有完全听清楚他的话。不过仅仅是第一句话已经让她胆寒，她抱着手臂后退两步，怒目：&ldo;你又想干什么？&rdo;

李又维随意的一笑，显得很不可理解：&ldo;冷静一点。你是我见过女孩子里，唯一个对赞美反应还这么大的人。&rdo;

薛苑反讽：&ldo;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糙绳。&rdo;

&ldo;视我为毒蛇猛兽，真有趣，&rdo;李又维收敛了笑意，&ldo;我以为你很想找到那幅画呢。&rdo;

薛苑冷笑：&ldo;要挟我？&rdo;

&ldo;只要你履行了承诺，我也会履行承诺。&rdo;

&ldo;我不知道这个承诺里还包含被你轻薄这一项。&rdo;

&ldo;就算你不知道，但是你有余地选择吗？&rdo;李又维瞥一眼她，她还是那副防范的意识，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换了个话题，&ldo;你为什么会以为那幅画在李天明手里？&rdo;

&ldo;除了他没有别人了。&rdo;

李又维靠着围栏，沉声说：&ldo;要我帮忙，你就要说实话。&rdo;

薛苑死死定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实。她用力过猛，唇都被咬出血来。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对视后，她终于开口：&ldo;是我爸爸告诉我的。他当年把画卖给了一个画贩子，他叫庄东荣，庄东荣又说把那幅画卖给了一个年轻人，那人自称是李天明的助理，出了很高的价钱。&rdo;

李又维摇头：&ldo;李天明没有助理，从来没有。那个庄东荣后来怎么样了？&rdo;

&ldo;是的，我们后来也知道了，就去找庄东荣。可是他消失了，此后我们再也找不到他，那大概是十四年前的事情。我们失去了线索。之后的情况我不清楚，我爸爸也没再提起找画这件事情，直到他出了车祸。我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线索，最后还是回到了李天明身上。&rdo;

李又维凝视她，&ldo;然后？&rdo;

那年，她办完父亲的葬礼，再次回到家空无一人的家。她的家在白墙灰瓦的老房子里面，穿过木质结构的大门就是。她哭不出来，她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去父亲的房间，老实的家具，灰蒙蒙的墙壁，一点现代气息也没有。她一点点的收拾屋子。搭在凳子上的衣服，地上的烟头，画板，画笔，颜料，还有墙角成捆成束的画。昏暗的灯光，屋子外的河流的呜咽声，她站不住，靠着墙滑落下去，这时，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床下的那个小箱子。

薛苑从回忆里脱身，沉默片刻，开口：&ldo;我回家，收拾爸爸的遗物，发现他有个几本日记本，零零散散的记录了这么些年他找画的过程，无一不是无功而返。但是最后的那本里却不一样，只写了一句话&lso;画还在李天明那里&rso;。&rdo;

她讲话时脸死寂一片，浑身一股阴郁之气，跟她平日的样子判若两人。李又维忽然想要拥抱他，最后终于放弃，无奈地拍了拍额头：&ldo;你就凭这句话就找上李天明了？&rdo;

&ldo;我没有别的办法。&rdo;

李又维问他：&ldo;你父亲为什么要卖画？为什么又要找回来？&rdo;

薛苑硬邦邦扔出去一句话：&ldo;你不用管这个，只要帮我找到就可以了。&rdo;

&ldo;但是李天明说没有那幅画，你信他？&rdo;

薛苑声音绷得紧紧的：&ldo;不知道。我不信又怎么样，我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证实了。&rdo;

李又维沉吟了片刻：&ldo;这却没错，他的确没有骗你，他没有那幅画。他并不是什么品格高尚的人，但这件事却没对你撒谎。要想别的路子。&rdo;

两人站在山顶上静静看着远方，直到最后一丝光消失在天际才踏上返回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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