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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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第1页）

火车嘎嚓嘎嚓地慢慢穿过树林和起伏的田野。一小时后，两个法国女人下了火车，弗立克和鲁比立刻蹭到空出的席位上。然而，弗立克几乎马上就后悔不该这么做。那两个宪兵二十多岁，立即跟她们搭起了话，他们很高兴能跟女孩聊天，熬过漫长的旅途。

他们名叫克里斯蒂安和让-马里。两人都二十多岁。克里斯蒂安很英俊，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和棕色的眼睛，让-马里有一张精明、狡猾的脸孔，留着一撮漂亮的小胡子。克里斯蒂安很健谈，坐在中间的座位，鲁比坐在他旁边。弗立克坐在对面的座位上，她旁边的莫德歪着身子，把头靠在戴安娜的肩膀上。

两个宪兵说，他们是到巴黎提拿一个囚犯。这件事与战争无关。这人是当地人，杀了自己的妻子和继子，然后逃到巴黎去了，被巴黎的警察抓住，招认了罪行。他们的工作就是把他带回沙特尔受审。克里斯蒂安从他的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准备铐犯人的手铐，以此证明他们不是在吹牛。

随后的一个小时，弗立克对克里斯蒂安该了解的都了解清楚了。对方等着她讲自己的事作为回报，因此弗立克就把原来准备好的那一套又加工了一番，添枝加叶，跟真实情况越来越远了。这掏空了她的想象力，但她告诉自己，这也算一个很好的练习，以应付更为严苛的审问。

他们途经凡尔赛，穿过被炸弹蹂躏的圣昆廷火车修理厂。莫德醒了过来。她记得要说法语，却忘了她不应该认识弗立克，所以她问：&ldo;哎，我们到哪儿了，你知道吗?&rdo;

两个宪兵给弄懵了。弗立克告诉过他们，她和鲁比跟两个睡觉的姑娘没有关系，可莫德却像对朋友一样跟她说起话来。

弗立克保持着冷静，笑了一下，说：&ldo;你不认识我。我看你是把我当成你朋友了，她在那边。你还有点儿没睡醒。&rdo;

莫德眉毛一拧，意思是&ldo;你装什么傻啊&rdo;，接着才察觉克里斯蒂安正在看着自己。她做了一个表示自己明白了的手势，装出一副诧异的样子，惊恐地用手捂住嘴巴，然后十分牵强地说：&ldo;当然，你说得对，对不起。&rdo;

不过，克里斯蒂安并不是那种多疑的人，他对莫德笑了笑，说：&ldo;你睡了两个小时。我们在巴黎的市郊。可是，你可以看见，火车不走了。&rdo;

莫德送了他一个她最拿手的、让人迷乱的微笑。&ldo;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能到?&rdo;

&ldo;这个问题啊，小姐，你可把我难住了。我不过是常人一个。只有上帝能预见未来。&rdo;

莫德笑了起来，好像他说了什么绝顶聪明机智的话，弗立克也放松下来。

接着，戴安娜醒了，大声说话，而且是英语：&ldo;老天爷，我的头真疼，该死!现在是什么时候了?&rdo;

片刻之后，她看到了宪兵，马上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但已经太晚了。

&ldo;她说英语!&rdo;克里斯蒂安说。

弗立克看见鲁比去摸她的枪。

&ldo;你是英国人!&rdo;他对戴安娜说，然后他看着莫德，&ldo;你也是!&rdo;他对着整个车厢的人挨个看了看，发现了真相，&ldo;你们都是!&rdo;

弗立克探身抓住了鲁比的手腕，她已经把雨衣口袋里的枪掏出了一半。

克里斯蒂安看到这个动作，便顺着往下看鲁比的手里有什么，同时说：&ldo;还有武装!&rdo;要不是他们的性命受到威胁的话，他这一番惊讶表现看上去十分滑稽。

戴安娜说：&ldo;噢，天啊，搞砸了。&rdo;

火车猛地向前拉了一下，开动起来。

克里斯蒂安压低声音说：&ldo;你们全是盟军的特工!&rdo;

弗立克提心吊胆地看他要干什么。如果他掏出枪来，鲁比就会开枪打他。然后她们就必须从火车上跳下去。运气好的话，她们可能在盖世太保被惊动之前消失在铁轨边的贫民窟里。火车加快了速度。她不知是否她们现在就该跳车，一会儿它就开得更快了。

凝固的几分钟过去了。随后克里斯蒂安笑了。&ldo;祝你们好运!&rdo;他说，把声音压低得像耳语一般，&ldo;我们会为你们保密的!&rdo;

他们是同情者‐‐感谢上帝。弗立克大大松了一口气。&ldo;谢谢你。&rdo;她说。克里斯蒂安问：&ldo;什么时候会大进攻?&rdo;

他天真地认为如果有人知道这种机密，会这么随随便便暴露出来，但为了推动话题，她说：&ldo;现在起每一天都有可能。或许就是星期二。&rdo;

&ldo;真的?那太好了，法国万岁!&rdo;

弗立克说：&ldo;我很高兴你站在我们一边。&rdo;

&ldo;我一直都反对德国人。&rdo;克里斯蒂安有些自傲地说，&ldo;我在工作的时候，私下里也悄悄给抵抗组织提供一些有用的服务。&rdo;他朝自己鼻子的侧面拍了拍。

弗立克连一秒钟也不相信他。他反对德国人是毫无疑问的，经过了四年的食品短缺、衣衫褴褛和宵禁的生活，大多数法国人都反对德国人。但他如果真的帮助过抵抗组织，他就不会告诉任何人‐‐相反，他会非常害怕被人发现。

不过，帮不帮助抵抗组织倒关系不大。重要的是他得懂见风使舵，就不会在大进攻的前几天把盟军特工交到盖世太保手上，否则他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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