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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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第1页）

&ot;我肯定比你早死。&ot;

&ot;早死晚死真没什么。以前我挺在乎，不让你抽烟喝酒。现在无所谓了，要抽就抽，要喝就喝，要熬夜就熬夜，只要你觉得好，怎么都可以。&ot;

&ot;我死了，你怎么办?&ot;

&ot;我也没意思了。真没准我死在你前头。自杀就是一个念头，很容易。&ot;

&ot;那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时出不来。&ot;

&ot;不是出不来。想自杀的时候，人很清醒的。你我现在是糊涂的，在乎什么活长活短。&ot;

&ot;你好像真是悟了。&ot;

&ot;我知道你不会自杀，只会病死老死。你这个人是很恋生的，大事小事都很执著，放不开，不洒脱。&ot;

&ot;自杀恰恰是因为在某一点上太执著，放不开，而不是因为太悟。&ot;

&ot;这倒也是。不过，想自杀时，那心境是澄明的，没有什么想不开。&ot;

&ot;物极必反，太执著走向太看透。只有一个支点，失去了，就空了。&ot;

&ot;多几个支点也没用，全是空的。&ot;

我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含着泪，但面带笑容。

&ot;不过，说出来了，就不会自杀了。自杀的人不说。&ot;她接着说，&ot;我要死了，大家都会奇怪。事情好像倒过来了：你悲观，你活着;我无忧无虑，我死了。其实这挺符合逻辑。&ot;&ot;生命迟早要结束，用不着我们自己动手。&ot;

&ot;许多作家是自杀的。&ot;

&ot;作家另当别论。一个作家写不出东西了，就会觉得活着没意思。&ot;

&ot;妞妞走了，你还有写作，我什么也没有了，不过也没关系。&ot;

&ot;你的生活在别的方面：家庭，爱情……&ot;

&ot;我没有爱情了。&ot;

&ot;有的，你是我的大妞妞，也是我的小妞妞，所以有的。&ot;

&ot;那你还气我吗?&ot;

&ot;不气了。我最受不了你伤心。你伤心，时会变成一个很小的孩子，却叉顿悟很深的哲理。我受不了一个孩子看破红尘。&ot;

&ot;你会安慰人。&ot;

&ot;如果我们像别的夫妻一样，也就算了。但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该这样，我们完全可以不这样。&ot;

&ot;亲，我懂。&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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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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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绝望的亲情（札记之二）

1　完美的毁灭

世上如果有完美，也只存在于孩子身上。婴儿是神的作品，尚未遭到人手的涂抹和岁月的剥蚀。而你又是神的作品中的杰作，把爸爸妈妈的优点结合得如此完美。毋宁说，在你身上，爸爸妈妈才第一次有了完美的结合。

如今，不是缺憾，不是美中不足，竟是完美一下子被整个儿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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