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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周述这人吧,该道的歉不会敷衍你,那天他估计真气急了。”汤布雷为了等尚煦讲道题煞费心机,还在帮人顺气儿。
尚煦一想到尹粼那颤巍巍的呼吸,这气就消不了:“就那货?你他妈三观还健在么?”
“去世了去世了,行么?”汤布雷顺着他说,“是这样,周一那天成人礼,封道其实不能一起参加的。他迷糊,走错了,跑来排咱班队伍里。尹粼和我去提醒他,说排错队要扣分的,请他回高二的班去。”汤布雷顿了会儿,像是想解释什么,“其实扣不着,我跟尹粼平时得唬唬人,不然管不住。谁知道他突然拼命道歉,跟谁要吃了他似的。周述就在旁边,逮着尹粼吵起来了,你说这事儿……”
“我当有什么正经原因,合着就这破玩意儿。”尚煦“破”出了唾沫星子,“玩笑就罢了,真瞎传的我真不客气。”
“行了行了。”汤布雷不以为然地推了他一下,“你不会真气上头了吧?就仗着大家现在崇拜你,学校也供着你比赛。你别以为老廖真不敢处你,他该杀杀该剐剐,从来不手软。”
“我他妈就是什么手软的人?”尚煦两手插着兜,课椅翘起一个边角,“他都说了什么?”
“哈?”
“我说周述,那天说了什么。”
汤布雷:“那天就是……”
——“你真以为我们纪检部就没事儿干?我审你们扣分统计,校规比你们分统委员都背得牢。需要警告的事儿你扣分,仗着人不了解?”
——“你这个会长当得,有没有鬼你心里知道。”
——“当我在说高一的事儿呢?装傻?我说你跟尚煦在学校里拍拖的事儿!”
——“你俩不是那种关系?谁信呢。当我稀得造你们谣呢?”
尹粼脑子里周述晨会时的话和尚煦刚刚的拳头交替闪过。
他飞速踩着台阶下楼,还绷着全身,呼吸不顺。
刚差点儿在教室里当场发作,跟尚煦吵上一次,让他长点记性。
但他也最擅长让自己冷静。吵什么架?他没有立场跟尚煦吵架。
回培优班,他压着怒气给尚煦整理答案,写一半发现没墨了。瞥了眼手里的笔,笔帽上的仓鼠头直冲他傻笑。
再在笔袋里摸摸,只有一捆高三后用过的笔芯,用皮筋扎着,打算留作高考纪念。
这个壳儿可以替换米菲的笔芯,后街有卖,趁着晚自习没开始,他果断跑出校门了。
后街没有单独的文具店,却有个书摊,顺带卖文具。尹粼蹲在那儿挑了一盒笔芯,从兜里掏了现金付款,老板再找给他几毛钱。
亮亮堂堂挂在街中央的大蛋黄渐渐下山了,天暗下来,丘陵的剪影起起伏伏,条条山路亮起长长的灯火,从满满人烟的后街向上望去,温暖又明亮。
在山里上学就有这么些好处,心情容易被人与环境融成的景平息下来。
这才刚平息,就有人从街的另一头大摇大摆地逛过来。打头的老熟人依旧穿个黑背心,手上爬着纹身,寸头看着刺,指间还夹着半截儿烟,一看就不好惹。
尹粼装作没看见,拔腿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站住。”
他停住,佯作镇定,回身望着阿龙。
阿龙走过来,打量他几眼:“嗯,尚煦的海中小弟?”
他一紧张,从兜里掏出刚刚小摊老板找的几毛钱:“就这些,没了。”
阿龙见状笑了,越笑越急促,他身后一群人全都跟着捧腹,有的笑到跺脚有的笑弓了背。
“乖乖这么有意思?”红毛笑完了从阿龙身后走上来,拇指朝后一指,“我们龙哥可是有原则,这条街不是他的,他不收钱。”
尹粼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现金收进裤袋,转身就要走,赶着回去上晚自习。
“你大哥,尚煦人呢?”一缕红倏然横在面前,他脚步急刹,“他这警惕性不应该呀,上回那么保你,现在放心你一人出来?”
“别挡路。”
他伸手拨开人,哪知手腕被抓住了。
这姿势跟街头霸.凌没啥两样。四周经过的人都朝这边看,有工人有职员有学生,不管什么人,尤其是学生,只看一眼便低头匆匆离开。
“放手。”尹粼眼神冷若寒霜。
两人的视线之间相隔两条胳臂,只能看见对方一只眼睛。红毛看着这瘦削清秀的少年眼神横抛冰刀,能理解他龙哥怎么会对他感兴趣了。就像两年前遇到尚煦,甚至比那时更有兴趣,他龙哥永远喜欢这样的挑战性。
“别这么抗拒,我们也没想怎么地。”红毛哄小孩儿似的,“我们本来是来找尚煦的,毕竟他欠那么多钱,总得要回来的。”
“可真不要脸。”尹粼毫不忌惮地骂,“也不看看你们那钱多脏。尚煦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你们。”
“哈哈哈哈——我们不要脸?我们干过的事,尚煦也没少干。谁比谁高贵了?嗯?你想想啊,他要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谁有那本事带跑他?你看看他现在,有没有动手的习惯?”红毛把他的手折到他肩上,逼近了喷出气音,“装啥呢?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太久没揍他,我们都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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