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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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第1页）

曾静拈着胡子笑着说：&ldo;其实，这还不全是老生常谈嘛。《知新》这篇，我写的是五胡乱华时的政情民情；《知己》篇则写的是古今祥瑞灾变，说的是天人感应。文章应为世人而作，我写的同样也是圣人的那句话：&lso;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rso;。&rdo;

张熙不言不语地看着时，曾静又说：&ldo;你刚走时我就向你说过，如今大清的气数已尽了。自古凡将亡之国，必定要出一个暴君倒行逆施的。你看看现在的雍正，他篡皇位、欺兄弟、逼母后、杀功臣，而他的政令却是一头儿栽培田文镜这样的酷吏，一头儿又压制杨名时等正臣。他自己车马宫室、锦衣玉帛的供奉着，还要聚敛天下之财。他这是在无分贵贱良莠，一网打尽地整治百姓啊！纵观吏治，横看民心，他能有好下场吗？&rdo;他历数雍正登基以来的种种虐政后又说，&ldo;你方才说得很对，要不是被张兴仁这样的人救了，你现在早已是身首异处了。所以，现今当务之急就是劝告岳钟麒起兵反正，这才是上上之策！&rdo;

张熙被他说得热血沸腾，他站起身来大声说道：&ldo;岳钟麒不敢进京述职，就是怕步了年羹尧的后尘。但他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呀，学生看，他这是举棋不定！老师说的事，宜早不宜迟。学生打算立刻就找他当面谈谈。&rdo;

&ldo;不不不，请稍安匆躁。劝岳钟麒举旗造反，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啊！你能保证他不把你送上断头台吗？&rdo;

&ldo;那怎么会？他总还算是岳武穆的后世子孙嘛。&rdo;

曾静说：&ldo;自古以来，忠臣家里出逆子，你千万不能以此来衡量他。他如果自认为是汉家儿男，那当初就不会出来做官了。我觉得还是从利害入手劝他，再晓以大义，好生地写封信去。他怕的是雍正屠杀功臣，我们就从这上头下手。我这篇文章写不好，你哪里也不能去。&rdo;

张熙说：&ldo;老师，那你为什么还迟迟不肯动笔呢？&rdo;

&ldo;唉，我是在为你着想啊！你这一去犹如当年的荆轲刺秦王，凶多吉少啊！我已将近花甲，一切都置之度外了。你可是上有老母，下有幼弟弱妹的人哪！&rdo;

张熙慨然说道：&ldo;这些我早就想好了，家中也已作了安排。老师放心，我母亲也是位深明大义之人。&rdo;

他们这话说过七天之后，张熙与曾静洒泪而别。这一趟路，足有三四千里呀！张熙抱定了必死之心，也不计较路程的远近。他身上只带了四十两银子，其余全都留给老师，背着曾静给他的一件老羊皮袄，便踏上了西去的漫漫长路。待他来到西宁时，早已是雍正七年的正月了。

张熙先自找了一家客店安下身来，洗洗澡，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才提足了精神去见岳钟麒。来到大营门口，他请守门的军士通禀说：&ldo;我是从湖南专程到这里来的，带来了一位故人给岳大将军的亲笔信，请代为传禀。&rdo;

&ldo;请问这位先生高姓大名？&rdo;

&ldo;哦，不敢，我叫张熙。&rdo;

那戈什哈不再问什么，带了张熙的名刺便走了进去。过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笑着说：&ldo;岳大帅正在议事，请跟我来吧。&rdo;

张熙跟着他来到营里坐下，那兵丁说：&ldo;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这是岳大帅的签押房。壶里有茶，岳大帅很快就下来了。&rdo;

张熙放眼打量这座签押房时，只见中间的大条案上，堆放着一尺来厚的文书；北边是一面大炕，炕上铺着虎皮褥子；南门靠墙边支着一个茶吊子，在嘟嘟地冒着水气；东墙下是一排白木板凳，其余别无长物。只在西墙下的条案上方，挂着一幅字，上写两个大字：&ldo;气静&rdo;却既无题头又无落款，显得十分清寒朴实，张熙先就有了一个好印象。

接着，猛听到外面门帘一响，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黑红的脸膛上精光四she，一望就知，这就是那位雍朝的第一名将岳钟麒了。跟着他的后边又过来几名小校，帮着他脱去外衣，换上小褂。岳钟麒的脸上，却始终是冷若冰霜，看不出一点表情。张熙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突突乱跳。

&ldo;你就叫张熙？&rdo;岳钟麒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说，&ldo;嗯，好相貌，是个英俊男儿！这么大冷的天儿，你从湖南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不容易啊！&rdo;

张熙突然醒过神来，连忙跪下叩头说：&ldo;岳大将军安好！小人就是湖南生员张熙，奉了老师之命特地赶到军前，有机密要事想面禀将军。&rdo;

&ldo;啊？你不是来送信的吗？&rdo;

张熙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帐中的军士们，却没有说话。

&ldo;哦，你不要多疑。带兵的人，谁跟前没有几个敢死之士？他们都是跟着我多年，又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有话便说，有信也可以拿出来，不要这样忸忸怩怩的。&rdo;

张熙心想，这种情形下万万不能开口多言，便从棉衣里面扯下一角来，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封信来呈了上去说：&ldo;大将军，请过目。&rdo;

岳钟麒接过那封信，先赞了一句：&ldo;嗯，一笔好字！&rdo;他又抽出信笺来，刚看了一眼，就吓得机灵灵打了个寒战。只见那上边写道：

谨致故宋　鹏举元帅武穆少保之后

钟麒将军麾下

湘水石介叟顿首拜上

岳钟麒惊异地想：&rdo;石介叟&rdo;这个名字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他写这样的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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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回　劝造反张熙受折磨　诱真情岳帅盟誓言

岳钟麒一见到&ldo;石介叟&rdo;这个名字，再加上信头上那&ldo;故宋鹏举元帅武穆少保之后&rdo;这些字眼，心里就全明白了。自己虽然是岳飞的嫡传子孙，可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啊。这位石介叟可真能胡思乱想，他写这封来，不就是明摆着要自己去造反嘛！但又一瞧，那个不要命的书生张熙，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他又不得不把这信看下去。

这封信写得很长很长，从当年岳飞的抗金说起，又谈到了现在的反满；从岳飞被害于风波亭上留下千古遗恨，再说到今日岳钟麒的前途。看得他头晕脑涨，眼花缭乱。再往下看，就更不得了。像&ldo;非我族类，其心必异&rdo;；&ldo;将军拥兵于凶险之地，以忠良之后，而事夷狄之君。年羹尧前车之鉴，即为将军今日之覆&rdo;；&ldo;君何不鼙鼓一鸣，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将十万将士西出三秦。则陆沉百年之中原，可以复苏矣&rdo;！这些话语中的不管哪一句，若传了出去，立刻就是杀头之祸呀！他竭尽力气把信看完，早已是大汗淋漓了。

岳钟麒定了一下狂跳的心情说：&ldo;你送来的这封信，确实是性命交关啊。不过，人活一辈子，能读到这样的好文章，也真算得不枉此生了。只是‐‐这个&lso;石介叟&rso;却像是位先行者的名号。我当然是不计较的，但他既是这样相信我，总该让我知道他是谁，也总要见上一面才对呀？张熙，你说呢？&rdo;

张熙在岳钟麒读信时，心里一直是十分紧张。他脸色煞白，一颗心就要跳出腔子来了。此刻听岳钟麒说出这话来，才算恢复了常态，说话也从容了不少：&ldo;岳大将军，在眼下这时候，我只能说，写这信的人是我张某的老师。此人三坟五典八索九丘能通，天文地理风角六王皆贯。岳大将军只要心同此意，您这里大旗一举，老师虽远在千里，却旦夕可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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