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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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第1页）

当真是&ldo;快何如之&rdo;吗？不！明眼人不难看出，雍正皇上和八爷党之间的争斗已经是你死我活，雍正的步子也迈得越来越快了。刘墨林突然遇难，汪景祺到遵化劫持允禵，这些都不容皇上忽视，也不容他掉以轻心。年羹尧只是双方争夺战中的一个棋子儿，而且主动权在皇上手里攥着。皇上要他怎样，他敢说不从吗？现在，朝廷上下都在重新估量前途，而近在咫尺的田文镜、却看不到这个变化，他还是埋头盯着眼前的小事，而不懂得审时度势。

自从处置了晁刘氏一案，田文镜声震天下。胡期恒和车铭卷铺盖滚蛋，更使田文镜志得意满。哪想，委派张球署理按察使的第二天，突然接到皇上的朱批谕旨，那上面的语气严厉得让人心惊肉跳。皇上问他，&ldo;张球是什么人，尔一保再保，是何缘故&rdo;？还说，&ldo;但凡人一有俗念，公亦不公，忠亦不忠，能亦不能矣，朕深惜之&rdo;！田文镜一直在走着上坡路，他还没忘记，当初皇上在方老先生面前夸他&ldo;既忠又公且亦能&rdo;的情景，那时，他是多么兴奋，又是多么得意啊！可现在看了皇上的朱批，他简直是头大眼晕，不知如何才好了。他左思右想，这件事还得去求邬先生帮忙。邬先生最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有找到他，按他说的办才不会出事儿，他不敢拿大，更不敢让手下人去惊动邬先生，而是轻装简从，亲自登门去拜见求助。邬思道正在打点行装，准备出门。看见田文镜来到，倒有些吃惊：&ldo;哟，是田大人啊，我正要去见你，可巧你就来了。让你屈尊降贵，我真是不好意思。你快请坐，来人，看茶！&rdo;

田文镜见邬思道满面红光，神情飘逸，不禁羡慕地说：&ldo;先生，瞧你这气色，这作派，可真像是位活神仙！我田某就是想潇洒也潇洒不起来呀！&rdo;

&ldo;文镜大人，这就是官身不自由了，不过做官也有做官的好处。你读过《聊斋》，一定还记得蒲留仙说过这样的话：&lso;出则舆马，入则高堂，堂上一呼，阶下百喏，见者侧定立，侧目视&rso;，这人上之人的滋味儿，也不是谁都有幸品尝的。大人既然来到舍下，我就免得跑腿了。有一事不得不说，我将返故乡，就此告别。但愿来日车笠相逢，田大人不要视为路人，对我也&lso;侧目而视&rso;，我就心满意足了。哈哈哈哈……&rdo;

田文镜一惊，他看了一下已经整好的行装问：&ldo;怎么，先生要走？你不在河南就馆了？&rdo;

&ldo;唉，大人哪里知道，我盼这一天盼得好苦呀！原来我曾想方设法让你讨厌我，把我赶走就完事了。可是，我离开河南，从南京又转到北京，到末了还得回到这里。这次是宝亲王替我求了皇上，他才恩准我回家养老的。皇上待我如此，真让我不知说什么才好。&rdo;

田文镜知道邬思道是早晚要走的，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恋恋不舍地说：&ldo;先生，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呢？你瞧，皇上给我下了朱批，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奏才好。&rdo;

邬思道接过朱批来一看，笑了：&ldo;这区区小事，至于你犯了愁肠吗？张球好，你就给皇上写个奏辩；他不好，你就老老实实地认个错，说自己有&lso;失察之罪&rso;，不就完了？&rdo;

田文镜说：&ldo;邬先生你不知道，这里面有文章啊！胡期恒到北京后，不定怎么在主子面前说我的坏话呢？年羹尧也不能让我过清心日子。他们这是在找我的事儿啊！&rdo;

邬思道开怀大笑：&ldo;你呀，你也不想想，从诺敏一案到现在，你整治了年羹尧多少人？假如不是我在这里，年某还投鼠忌器的话，他早就把你拿掉了，还能让你等到今天？&rdo;

&ldo;可是你……你却要去了……&rdo;

&ldo;文镜兄，你不明事理啊！你是二十岁就当上县丞的，直到先帝大行时，一共做了四十年的官，才从八品熬到六品。可是，皇上登基到如今的二年里，你却从六品小官，做到了封疆大吏。这超次的升迁，难道只是让你过过官儿瘾的吗？你要真是这样想，这&lso;辜恩&rso;二字的罪名，你是绝对逃不掉的。不说别人，连我都不能饶过你。&rdo;

田文镜一脸茫然地看着邬思道：&ldo;先生，眼下隆科多倒了，年羹尧就要进上书房。我扳倒了胡期恒，就得罪了年羹尧。我看，我早晚也得栽到他的手中。就是不倒，这夹板气让我受到那天才算一站呢？&rdo;

邬思道仰天大笑：&ldo;唉，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我告诉你，自古以来耳目最灵通，也最了解下情的，莫过于当今皇上。你以为是你把胡期恒扳倒的吗？错了！单就河南的事情来说，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奏折直达九重。单凭你是绝对不能把他挤走的，你也曾挤兑过我，能如愿以偿吗？&rdo;

两人正说着时，毕镇远也找到了这里，他是给田文镜送密折匣子来的。田文镜接过来，先向那个小匣子打了一躬，才恭恭敬敬地打开来。看着，看着，他自失地笑了笑说：&ldo;先生，你不愧是高人，说得一点不错！瞧，皇上在这封朱批中说，张球是个邪恶之人，我田某是受了他的骗而不自知的。看来，皇上原谅我了。唉，过去我真是糊涂，放着你这位好师爷不用，还只想把你挤走。现在我明白了，可你又要走了。&rdo;

毕镇远一听这话忙问：&ldo;怎么，邬先生要走？咳，你不该走呀！到哪里去找田大人这样的好东家呢？&rdo;

邬思道说：&ldo;毕老夫子，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就不是绍兴师爷的那块料子。你们不是说我拿的钱太多吗？你看……&rdo;他往大柜子上一指，&ldo;那上边放的全都是银票，我从田大人处拿到的，一文不少全在这里。昔日关云长能挂印封金，邬思道虽然不才，也同样能拂袖南山！&rdo;

&ldo;先生……&rdo;

&ldo;你听我说。&rdo;邬思道拦住了他，&ldo;你那个&lso;三不吃黑&rso;我已领教了。但我要告诉，只有这些，还不能算是个好师爷，了不起，也只能保全自己而已。你还得学会给中丞大人多出些好主意，多干些实事才行。田大人，毕师爷是个人才，假如我保他在五年内混个知府，你能答应吗？&rdo;

&ldo;这有何难！&rdo;田文镜一口就答应了，&ldo;毕老先生，今天邬先生既然把话说到这里，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从今天起，你就把刑名、钱粮和书启三房师爷全都兼起来。你先回去，等会儿我和邬先生说完话，再和你详谈。&rdo;

毕镇远走了以后，田文镜诚挚地对邬思道说：&ldo;唉，我这个人，从前确实是器量太浅了。不能容人，心里又放不下一点事儿。你知道，我一心一意地想报皇上的知遇之恩，也想干一番大事业的。可是，先生你看，如今的风气能让人干好吗？你要做事，就要先得罪权势；可得罪了他们，你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了。这……这叫人怎么说好呢？&rdo;

邬思道架着双拐，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过了好久，他才长叹一声说：&ldo;唉，何尝你是如此，就连当今皇上也和你想的一模一样。&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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