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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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第1页）

更可怕的还在于，举凡这等男女私情的事，一旦暴露，就会立刻迎风四散，在百姓中广为传播。那就不止是人言可畏，而是众口烁金了！看田文镜的意思，是不管牵涉到谁，也要一究到底，一网打尽，毫无回旋余地的。他已经明文拜发了给皇上的奏折，邸报上也已登载出来。只要是明白人，谁还能看不到这一点呢？马齐自当宰相以来，还从未见过这样难办的事，竟不知该怎么处置才好了。想了好久才说：&ldo;车大人，你说得很明白。这事只能等皇上回来，奏明请旨才好办理。再说吧。&rdo;

车铭左思右想却不得要领，也不知马老大人这个&ldo;再说吧&rdo;的后面包含的是什么内容。他正在犹豫，突然，刘铁成脸色铁青，手按剑柄，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两眼直盯盯地看着车铭，却没有说话。车铭见事不妙，便连忙起身告退走了出去。

此时再看刘铁成，只见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黑红的脸膛拧歪了，眉头上的刀疤抽搐着，眼中冒火似的露着凶光，显得十分狰狞吓人。他看着惊愕的马齐问；&ldo;九门提督的人要来接管畅春园。马中堂，你知道吗？&rdo;

&ldo;啊？！怎么会有这等事？&rdo;马齐拍案而起，怒声问道。

刘铁成低吼一声：&ldo;你过来看看！&rdo;说着走向窗前，&ldo;唰&rdo;地撕掉窗纱，用手指着楼下，&ldo;人都开进园子里来了！他们各房各殿，到处乱窜，也到处乱搜。他娘的，这不是要造反吗？&rdo;

马齐一声不响地快步来到窗前，这里居高临下，看得十分清楚。果然一队队的兵丁正在开进园来，澹宁居、韵松轩那里，沿着雨道已经全都是兵了。马齐心里一紧，暗叫一声：&ldo;不好！&rdo;他浑身的血仿佛倒涌上来似的，脸也胀得通红。突然，他转过身来对刘铁成说：&ldo;铁成，快让你的人飞马到青梵寺去请方先生。十三爷如果也在那里，他能来就更好。要快，越快越好。传鄂伦岱立刻上来！&rdo;

几个在这里侍候的太监，哪见过这阵势啊，早就吓得浑身打战，面无人色了。马齐忙乱地整理着案上的文书，又准备穿戴好了去见下边的兵士。可是，他忽然停住了。他极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又干脆脱掉了袍褂，在一张春凳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房内慌乱无措的太监们说：&ldo;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全像是大庙里的判官小鬼！出了什么事了，不就是隆中堂安排的驻跸军士换防嘛，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的？我现在乏了，你们不要说话，让我歇一会儿。&rdo;

太监们瞧着这位上书房大臣如此镇定，也有了活气。马齐要过一把扇子来，一边扇着，一边闭目养神。很快地，鄂伦岱仗剑进来，打了个千便问：&ldo;中堂，是您叫我？&rdo;

&ldo;嗯？&rdo;马齐好像睡着了又刚醒过来似的：&ldo;哦，刚才铁成来说，步兵统领衙门的人进了园子。你是今儿早上当值的，他们预先是不是通知了你？&rdo;

&ldo;……回……中堂，没有。方才九门提督李春风带着人来，他随身还带着领侍卫内大臣隆大人的签票。说是皇上即将回来，大内和畅春园两处禁地都要清检一下。畅春园的防务暂由九门……&rdo;

马齐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ldo;他们总共来了多少人？&rdo;

&ldo;回中堂，听李春风说是一千二百人。&rdo;

&ldo;哦，你下去叫李春风上来一趟。进园的千总以上军官，全都到这里来，我要训话。&rdo;

鄂伦岱事先并不知此事，但他早从八爷的口风里听出门道来了。今天这事，实际上是一次兵变演习。他原来以为，马齐不定慌成了什么样呢？可进来一看，这老相国却闲适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马齐越是镇定，鄂伦岱的心里就越是慌乱。他不敢多停，答应一声便飞跑着下去了。马齐这才微笑着站起身来，穿上袍服，戴上了双眼孔雀花翎，端坐案前，等候着李春风他们的到来。

不大一会儿，鄂伦岱同着李春风他们走了上来。后边还跟着一大群游击千总，鱼贯而入，一齐向这位老相国打干行礼，身上佩戴的马刀叮当作响。

马齐声色不动地看了他们好久才问道：&ldo;是你们带兵来的吗？叫什么名字啊？&rdo;

李春风上前答话说：&ldo;回中堂，我是李春风，他叫李义合。我们都在九门提督衙门当差。&rdo;

&ldo;哦。&rdo;马齐仰着脸想了一下又问，&ldo;康熙五十一年，我曾经主持过一次武闱考试。记得那年就有个叫李春风的，是不是你呀？&rdo;

李春风忙上前一步半跪下去，两手秉胸说：&ldo;是，老师。卑职当时中的是第四十一名武进士。今年春天，卑职刚从云贵蔡大帅那里调来，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恩师，望乞恕罪！&rdo;

马齐笑了，他和颜悦色地说：&ldo;皇上屡有明旨，要破除门户之见，你又何罪之有呢？李义合，你又是哪一科的呀？&rdo;

李义合却不像李春风那么规矩，他只是双拳一抱说：&ldo;马中堂，卑职是康熙五十六年的武进士。&rdo;他心想，我不是你的学生，你也少给我来这一套！

哪知，马齐一听这话，却扑哧一下笑了：&ldo;康熙五十六年主持武试的，是我的门生侯华兴。这样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太老师呢！哈哈哈哈……&rdo;

马齐是熙朝的老人，如今朝中为官的，除了李光地，谁也没有他的资格老。今天他有意地撂出了大牌子，下站的二李却都得乖乖地听着，谁敢说半个不字啊！马齐站起身来。格格地笑着说话了：&ldo;既然你们都是我的学生，那我可要点拨你们几句了。我这可不是依老卖老，更不是教训人，我说的全是实话。这北京城可不同一般哪！是帝辇，是皇上和文武大员们居住和办事的地方。畅春园和紫禁城是禁苑，那里更是至尊至贵、神圣无比、任何人都不得亵读、不得轻慢的地方，那里的规矩也是不能差之毫厘的。步兵统领衙门的职责是防护九门禁城，它的权限也只在九城之内。紫禁城和畅春园历来都是由上书房和领侍卫内大臣负责护侍的，没有圣旨，连一兵一卒也不得擅入。你们明白吗？&rdo;

李春风躬身回答：&ldo;中堂，我们此次带兵进园，是奉了隆中堂的将令。马老中堂这&lso;擅入&rso;二字，我们不敢当。难道隆中堂没有知会您吗？&rdo;

马齐根本没把他的这个&ldo;学生&rdo;看在眼里。他提起笔来疾书几行，取出印匣子里的上书房关防，小心地铃了印，递给鄂伦岱说：&ldo;你飞马进城，传我的钧谕：无论是奉了谁的指示，凡进入大内的所有兵丁，必须立刻退出来，在午门集结听令。&rdo;

鄂伦岱听这位中堂大人的口气，斩钉截铁，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商量余地，他愣在那里好久，才吞吞吐吐地问：&ldo;这……马中堂，这事您是不是要和隆中堂合议一下……&rdo;

马齐一口回绝：&ldo;合议当然是要合议的，不过这用不着你来管！你立马就给我去传令，先退兵，别的以后再说！怡亲王和方先生很快就来，你进城见到隆中堂，就带个信去，叫他也马上到这里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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