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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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第1页）

&ldo;没用的。&rdo;

贺穆兰摇了摇头。

&ldo;我原本那一次就该出事，替沮渠牧犍施术的昙无谶大师良心不安，去宫中救了我，但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rdo;

她没有办法说明她身上最大的秘密。

她没有办法告诉所有人她是穿越的，而且已经死过一次。

这辈子，即使她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救自己的命，她也不准备那样做了。

&ldo;原来是那次。&rdo;蛮古想起那次梅园的昏迷，&ldo;那寇道长呢？柔然时寇道长甚至让你死里逃生，他应该有更好的法子吧？&rdo;

那罗浑也想起寇谦之，连连点头，&ldo;连寇逸之道长都能看得出你的问题，寇天师怎么没办法解决！&rdo;

&ldo;若是昙无谶大师下的咒，那么一定有佛门的高僧能解。&rdo;袁放摸了摸下巴，&ldo;我们这次是去北凉，一定有不少高僧，东边不亮西边亮，说不定会有西域的高僧能解决你的麻烦。&rdo;

&ldo;慈心大师呢？慈心大师要是知道你是女的，说不定有除了阴阳交合以外的法子！&rdo;盖吴抱着希望恳求：&ldo;师父，你是男是女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以前说会给你养老送终是发自真心的！可你得活到我给你养老送终啊师父！&rdo;

每个人的眼神中都是哀求，似乎贺穆兰自己已经选择了一条自我灭绝的道路，虽然事实上贺穆兰也已经认命，但看到他们这样为自己担心，而不是因为她女子的身份而纠结太久，贺穆兰还是受到一种无可言喻的感动。

&ldo;各位，今天你们一定很乱，因为我的从军从一开始便是一种欺骗。可我并不愿选择这样的欺骗之路。我的阿爷和阿母一直希望我受个伤退役回家，哪怕断手断脚都好，就像是阿单志奇那样，但我却没有，无论忍受什么样的屈辱和伤痛，我也依旧坚持，为什么呢？&rdo;

贺穆兰说，说的很慢，那不光是由于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很多，还是一种来自于心灵上的高傲。

&ldo;大可汗号召我们去黑山时，我应召入伍。有侵略，我抵抗了侵略；有叛乱，我消除了叛乱；有积弊，我努力帮助陛下改革。&rdo;

&ldo;我这一生中，曾经帮助过受压迫的人，也曾杀伐过重。&rdo;

&ldo;我从前很穷，现在也算不上有钱，可我也从未为了钱做出过出卖良心的事情。&rdo;

&ldo;我有同袍，有好友，有知己，也有敌人，我远胜许多敌人多于朋友的人。我不懂那些阴谋诡计，但我尽我力所能及的职责，我行我所能行的善事……&rdo;

贺穆兰的话让所有人的人陷入了一种自惭形秽的境地里去，他们甚至认为在这样的一位知己、朋友、老师的面前，去考虑她的性别到底合不合理是一件很无稽的事情。

&ldo;但是，我好累啊。&rdo;

一阵沉寂过后，贺穆兰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ldo;成为一个完人太累了……&rdo;

&ldo;不……&rdo;

&ldo;师父……&rdo;

&ldo;我常常在想，我是为什么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呢？我只是个女人（我甚至不是花木兰），这个国家的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rdo;贺穆兰望着天，眼睛里慢慢泌出一眶眼泪。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的。

她已经坚强到万剑加身都不会哭泣了，为何到了诉说自己的软弱时，会哭的像是她最厌恶的那种懦夫？

但贺穆兰却依旧无声地流着眼泪，继续这样说着。

&ldo;我为何不能和其他的女人一样找个英俊多金的郎君恋慕一番，然后把自己嫁了，非要强忍着痛苦和压力支撑到今日，时刻活在身份暴露后被万夫所指的恐惧之中呢？&rdo;

&ldo;你说君国大义，他说责任如此，其实都不是的……没有人天生把自己当做这种&lso;完人&rso;。会推动我如此前进的，是我的虚荣心……&rdo;

贺穆兰伸出一根手指。

&ldo;是因为你们。&rdo;

&ldo;从军时，我想，我如果走了，我的同火不知道会如何。会不会死于莫名其妙的流箭？会不会和莫怀尔一般半夜里惊醒着胡乱杀人？狄叶飞长得如此美貌，会不会被人折辱？那罗浑杀心过重，会不会在战场上杀过了头？若干人武艺如此拙劣，真的凭人一人二几个就能护得住吗？&rdo;

贺穆兰的眼泪还在随意的流着，声音也依旧沙哑。

&ldo;我沉浸在自己能够庇护住所有人的虚荣心里，一面告诉自己&lso;你必须要做好一个火长的职责&rso;，一边将那些卸甲归田的可能抛掷于脑后。&rdo;

&ldo;与陛下也是如此。我认为有一些事只有我能做，也只有我敢做，于是我的虚荣心推动着我去做。君王剑锋所指，我一往无前，因为他需要我。&rdo;

贺穆兰摸了摸磐石。

&ldo;有人觉得&lso;被利用&rso;这个词很屈辱，我却不这么认为。能证明自己是一个&lso;有用&rso;的人，可以被人放心去使用，远远比毫无所为要好的多。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也不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能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君主，又有一群可以交托后背的朋友，到底该如何选择，根本不需要犹豫。&rdo;

&ldo;所以，当我阿爷阿母上京问我什么时候回乡时，我根本无法告诉他们我准备死在任上了。我也许看不到你们飞黄腾达的那一面，可我希望你们能够帮我完成我完不成的事情。&rdo;

贺穆兰偏了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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