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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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ldo;日子很苦，我妈不是个坚强的人。&rdo;

&ldo;然后呢？&rdo;

&ldo;其实是她把我扔在火车站，但半路又后悔了，回来把我领了回去。&rdo;

&ldo;傻瓜，是你走丢了。&rdo;他又紧紧抱一抱我。

&ldo;不，是她不想要我了。&rdo;

&ldo;你是猪吗？谁会舍得不要你？&rdo;

但我记得很清楚。那年冬天，妈妈第一次去同事介绍的相亲对象家吃饭，带了我去。上海的冬天真冷，那个叔叔看我冻得跺脚，开了油汀。我从没见过那么暖那么亮的光，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不快乐都能融化在里面。那个下午我守着油汀，舍不得离开半步。

但是他们没有成。介绍人来传信的那天，妈妈在卧室哭了。&ldo;那天你怎么让他开了油汀？那东西多费电你知道吗？&rdo;

吃过晚饭，她突然说：&ldo;我们出去走走。&rdo;

大概是因为内疚，我什么都没有问，冒着冷风跟她一路走到火车站广场。

&ldo;你在这儿等我，知道吗？&rdo;

我在广场那个寒冷的角落里等了两个小时四十三分种。我确切记得那分分秒秒，因为每隔五分钟我就去看一眼广场那座高悬的大钟，&ldo;上海站&rdo;三个大字是血一般的艳红。当妈妈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人群中时，我把眼泪忍了回去，只怕她又因心烦改了主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后悔，这些年都没想明白。但或许她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什么都缺少决断。

&ldo;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考了第二名，放学后在教室里哭？&rdo;付汝文问。

没齿难忘。那时候妈妈嫁给了朱叔叔，中间几年的辛酸，不足为外人道。想起自己以后要从一个陌生男人手里讨生活费，哪有脸面拿第二名。

&ldo;那次考第一名的人是我。&rdo;付汝文自顾自说下去，&ldo;看你哭那么伤心，我暗自发誓一定要补偿你。&rdo;

&ldo;那你还否决了我的提案！&rdo;

&ldo;这种小案子无关痛痒。最主要是，公司规定不可以与有业务往来的乙方有不正当关系。&rdo;

&ldo;这么说，我们是不正当关系？&rdo;

&ldo;嗯，不正当男女关系，确切来说。&rdo;我破涕为笑。

&ldo;你喜欢我什么？&rdo;付汝文问。

总不能深情款款地回答&ldo;我喜欢你傻&rdo;，所以我心虚地笑。

&ldo;答不上来才是真爱。因为爱情是模糊混沌的，是不可以被分割的各种感觉的融合。&rdo;他说。

我伸手揉他头发。为什么我的所有问题，他都有好答案？

他是通话结束时等别人先挂电话的人。用微信之后，他也总是负责结束对话的那个人。

我不适应凡事需与人报备，且对方在我看来不过是个偶遇的陌生人。他却自动抹去我们分别后那十几年距离，安适地过起日子来，心安理得地问：&ldo;亲爱的，卫生纸用完了吗？&rdo;以前只有我妈妈曾用这样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话，她问：&ldo;我哪来的闲钱，你说？&rdo;

他时常比我晚下班，如果遇上我做提案，会抽出休息时间来给些专业意见。&ldo;为什么你ppt最后一页的thankyou总是设置成渐隐？&rdo;

&ldo;大幕终于落下的散场感啊。&rdo;我得意地回答。他回以一个拿我没办法的无奈表情。

开春的时候，朱叔叔突发心肌梗塞，抢救了几天，在重症监护病房打了个回转又康复出院。出院的那天我下班去看望。妈妈来应门，她在防盗门后狐疑地问：&ldo;你是谁？&rdo;随即又突然醒悟过来似的说：&ldo;今天下班怎么这么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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