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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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现在条案上就剩下了那枚横生海藻的大贝壳没有辨识。雀娘看看苏度情，嘴唇一动终于忍住了没有问出声来。

苏度情到桌旁坐下，一手支颐，一手拿起了那贝壳，皱眉说道：&ldo;此物形容猥琐，貌不惊人，但是能跟这许多珍宝在一起，一定不是俗物。可是我却认不出来。&rdo;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半晌，却依旧没有线索端倪，没奈何，便放下了贝壳。

却只听&ldo;砰&rdo;的一声，贝壳的两扇壳子自动打开了，刹那间光华夺目，明亮的烛火也为之黯然失色。两人被吓了一大跳，定睛看去，只见那贝壳中竟天然生长出一捧珍珠，形状酷似观音坐莲，光芒璀璨，浑然天成。

苏度情拍手笑道：&ldo;原来是蚌佛啊！&rdo;

&ldo;啊？什么蚌佛？&rdo;雀娘魂不守舍地问道，一双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那一大捧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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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羹（3）

苏度情答道：&ldo;海客都传说，在遥远的南海之上，有一种奇异的大蚌壳，其内珍珠生为佛陀法相，得之者无不宝如拱璧。但只是传说，没想到今天看见了真身。&rdo;

雀娘眼见苏度情逐一抚去六件宝物形象上覆盖的沉沉的历史黄沙，却说什么都难以尽信。一时间屋中两人都陷入了沉默，焚香炉中一线青烟升起，半空中凝成一柱，袅袅不散。那诸多的奇珍异宝隐伏于烛光中，闪闪发光，说不出的暧昧和神秘。

雀娘和苏度情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皆感肃穆冷峻。苏度情又拿起那信笺看了一遍，眯起眼睛，目光忽然涣散了，好久后才凝聚，脸颊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喃喃自语道：&ldo;有趣！有趣！&rdo;

雀娘颤声道：&ldo;怎么？&rdo;

苏度情恍若不闻，兀自说道：&ldo;吕无靥啊……吕无靥啊……你出的好一个谜题啊，如此牵强！又如此古怪！&rdo;

雀娘急问道：&ldo;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啦。&rdo;

&ldo;妈妈，&rdo;苏度情缓过神来，说道：&ldo;你知道他送来的这几件礼物，却是在给我出了一个大大的谜语。&rdo;不等雀娘回答，缓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仰望一弯新月，似乎是在跟月色和天风说话，又像是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只听她缓缓道：&ldo;他是在告诉我：你苏度情虽身在风尘之中，其身自洁，其情自高，就如那避尘针一般，不染世间凡尘；香者自香，便如兰芝之入鲍鱼之肆，却好像龙沫香，风行水上，不会渗染了半点泥沙；你在我吕无靥的心目中，仿佛蚌壳中的珍珠佛陀般，有尊贵法相；而我吕无靥，惯于了四处漂泊，就如吉光裘一般‐‐濯之以沧浪不濡，焚之以烈焰不焦；又如帝启之剑‐‐锐气不被无常磨钝。我二人俱是天涯沦落人，有缘相逢，又何必曾经相识？何妨效法那千载古物‐‐火齐镜，彼此形影相吊，形对影发声，影同形回应，拍手相和，两两相忘。&rdo;

语声清幽，仿佛遥远的歌声渐渐散了开去，隐没于黑色的园林之中，终于飘散，袅袅不可闻。

苏度情轻声总结道：&ldo;这就是他给我设的谜题了。&rdo;

她说完，就怔怔出了神，幽幽叹了一口气，神色忽然变得忧伤起来，似乎连窗外的月光都浸染了哀愁。雀娘听得茫然不知所云，但此情此景却令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过了良久，苏度情终于微笑起来，漫天哀愁顿时化为乌有，她喃喃念道：&ldo;吕无靥，吕无靥！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do;

江左岸堤上，一辆马车于月色下驰过。赶车的是一条大汉，身形魁伟，表情肃穆，手腕巧妙地一抖，长长的一条大鞭就直挥出去，&ldo;啪&rdo;的一声击在马背上。那车行得异常平稳快速，如在月影中飞行一般。

到了一处码头，赶车大汉&ldo;呼呦&rdo;一声吆喝，马车骤然停下。

苏度情从车窗望出去，只见码头上泊了硕大的一艘独桅船屋，一人站在船头，衣衫猎猎振起，面目却瞧不清楚。

赶车大汉跑上两步，恭敬地向船上人鞠躬致礼，又跑回车前：&ldo;小姐，到了。&rdo;

苏度情&ldo;嗯&rdo;了一声，缓缓下了车，一名丫鬟紧随其后，同向那船屋行去。赶车人跳上马车，挥动鞭子，顷刻间绝尘而去，不一会儿只剩下远去的马蹄车辚的依稀声响了。

此情此景，从那船上人的眼中来看，只见月光如乱琼碎玉，苏度情白衣胜雪，踏月而来，就像月之仙子下凡一般。

船上人隔着江面，深深揖手，说道：&ldo;君子远来，本应倒履相迎。隔江守望，已属粗俗冒犯，何况仙子垂怜？惟祈恕罪则个。&rdo;声音虽亲切温婉，然而隐含焦虑，仿佛很久没有和人说话了。

苏度情敛衽为礼，微笑道：&ldo;如此清夜，却讨扰佳客，亦是冒犯。承蒙眷顾之恩，已是天幸。主人不必多礼。君子之交淡如水，礼仪不可废。流落江湖之人，既然相识不易，自应不拘行迹，相对忘机，何必执著于繁文缛节？&rdo;

苏度情知对方乃非凡之人，并非俗客，所以才有这么一番说话。

果然，船上人再揖道：&ldo;小姐所言极是，所谓不拘行迹，相对忘机，正是我辈所求。小姐请上船来吧。&rdo;

苏度情点点头，踏上踏板，上了那艘船屋。趁着月光，苏度情也终于看清楚了船上主人的相貌衣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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