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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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ldo;诸位公子先净手吧!来人。&rdo;

到底是宰相门第规矩甚多，行将开席，却要先洗手。只见楚娘子话音未落，便有一队侍女端水上来送到各人身侧。水是温的，还带着一股清香，也不知放了什么。洗罢擦干，不在话下。

&ldo;啊!&rdo;

身侧侍女刚刚端水站起，便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可随之而来的，还有当头浇下的一整盆水。她不知怎么失了手了。

&ldo;玉羊!&rdo;

我被这盆水浇透了，像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倒是仲满第一个冲了过来。他掏出自己那块帕子给我擦拭头面，又嫌不够，直接用衣袖擦起来。

&ldo;你是怎么伺候的!太放肆了!&rdo;

&ldo;你这蠢物还不快下去领罚!&rdo;

天阔姐弟也连忙过来，一个急一个怒，都对着那侍女发作。其实我自己倒丝毫不在意，反觉好笑，觉得也许是戏弄申不欺的报应。

&ldo;她不是故意的，你们别怪她了。&rdo;我站起身替那侍女解围，&ldo;现是夏天，也并非滚开的热水，过一会儿就干了。没事的。&rdo;

&ldo;衣服上还滴着水呢，怎能无事?赵公子宽容，我们却太失礼了!&rdo;楚娘子满脸愧疚，脸色都红了，转又对天阔道：&ldo;弟弟，你就留在此处照应其他几位公子，我带赵公子去换身衣裳。&rdo;

&ldo;换衣裳?不用不用!&rdo;我一听如此麻烦，脱口便拒绝。

&ldo;玉羊，虽是夏天，风口上吹久了也要生病的，还是去吧。&rdo;仲满上前劝我，目光忧虑，一片关切态度。

&ldo;是啊，咩，快去吧，不然我们都不安心!&rdo;天阔紧接着仲满又添了一句。

我哪里有这么娇气?可如此众口一词的境况，倒不由自己做主了，只便点了点头，跟随楚娘子而去。

她将我带到一处僻静的厢房，命人送来几块汗巾，便先出去了，此后许久不闻动静。

我解了幞头，散开长发用帕子拭干，目光四处张望屋内陈设，不经意间，却瞥见坐榻上摆放着一身女子的衣裙，颜色清丽，花样新鲜。

我不由地走近，伏在坐榻边细瞧，天性中的女儿本色也一下子跳脱出来。慢慢地，眼见是四下无人，门窗紧闭，我就放大了胆子，拎起那衣裙比在身上验看。

&ldo;哇!真好看啊!我要是能穿一天就好了!&rdo;

我越看越喜欢，连连感叹，忘乎所以，可就在这时，房门竟忽然被推开了，进来两个侍女。

&ldo;奴婢们侍候公子更衣。&rdo;

我被惊了一跳，未及收场，只好迅速背过身去，胡乱折了衣裙扔在榻上，也不知她们看见没有，&ldo;我……你们放在案上吧，我自己换就好，多谢多谢!&rdo;

有惊无险，她二人未曾多说，放下衣服便离开了。我吸取教训再不敢迁延随意，只忙慌慌地将衣袍换了，头发束好，临去前又将那衣裙整齐摆好，复归原位。

回到后园，他们都已笑闹谈论开了，见我过来便问候了几句。我是心有余悸，入席后只埋头吃东西，也不想插话。

&ldo;玉羊，你吃慢一点，小心噎着自己。&rdo;

我塞了满嘴的美食，正吃得专心，仲满倒忽然关注起我来了。我侧脸看时，他满脸笑意，目光深远，似是盯着我很久了。

&ldo;哦……好。&rdo;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点了点头，但四目相对，心中一转，却又延续了先前的惆怅，暗自轻叹了一声。

&ldo;哦!阿姐，你怎么才来!&rdo;

随着天阔的一声唤，我才发觉楚娘子原来一直不在，可她的再次出现却着实让我紧张起来：她换了身衣裙，就是方才我在厢房里验看的那身。

这衣裳是她的吗?她应该不知道我碰过了吧?却又为何会留在厢房?厢房常为客用，何以会摆放女主人的衣衫呢?是侍女放错了?还是她不小心将我带错了房间?或者……一大堆无从解释的问题向我袭来，我也才感觉到，方才经历的一切并不寻常。

&ldo;赵公子，这身衣袍可还舒适?&rdo;

正沉浸思索，楚娘子却首先走向了我，态度倒还是那般温和有礼，似乎也未察觉我动过她这件衣裙。

&ldo;这衣裳很好，劳烦了。&rdo;我藏好心事，起身回了一礼。

她轻轻一笑，未再多言，坐到了天阔身侧的席位上。

这场风波频生的聚会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可就在我以为终于要结束此番忐忑之行的时候，天公又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我们等了一会儿，以为大雨会停，但直到宵禁鼓声传来，雨势才渐渐收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于是，留宿。还是换衣的那个安静小院，相对四间厢房住下了我们四个人，我就在原来的屋子。戌时过半，侍女送来洗漱的水，用完之后却毫无倦意，便借着屋内透出的烛光，走到门外廊庑间透气。

&ldo;就是这个姓赵的公子啊，也不知什么来历，竟连个礼数也不懂，到我们这样的门庭做客，却是空手来的。&rdo;

&ldo;呵呵呵，就是啊!席间我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没见过世面一般，狼吞虎咽的，一副穷酸相，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出身呢!&rdo;

&ldo;唉，真不知我们公子怎会和这样的人交往……&rdo;

不过刚刚站了片刻，倒听了满耳朵的闲言，也不知有几个丫头站在院墙那头，说得一句比一句刻薄。我觉得心里发堵，又觉得很委屈，但不得不承认她们说的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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