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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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她开开房门，点着灯笼，高兴自己又长了一岁。在灯光底下，她看见街上挤满了队伍，在她家门前，有一排人坐在地下，抱着枪枝靠着土墙休息。

家家门口挂起来的灯笼照耀着他们，村里办公的人们全到街上来了，春儿正和战士们说着话，老常迈着大步过来：&ldo;春儿，快着点，我们去给队伍号房子！&rdo;

&ldo;号房子要我去干什么？&rdo;春儿说，&ldo;又不是给妇女派活儿！&rdo;

&ldo;什么工作也离不开妇女！&rdo;老常说。

春儿跟着他走了几家，动员着人们腾出房子来，老常和房主们说：&ldo;腾间暖和屋儿，把炕扫扫，咱们在那里挤插着住两天，也不要紧，叫战士们好好休息休息。人家打了十几天仗，一夜走了一百多里，到现在还水米不曾沾牙，这么冷天，全坐在街上等着哩！&rdo;

房主们说：&ldo;你走吧，没错儿！孩子的娘！把炕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一下，把尿盆子端出来！&rdo;

老常说：&ldo;不碍手的东西，就不要动，这个队伍，不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rdo;

他们来到田大瞎子家里，田大瞎子的老婆正看着做饭，好几篦帘饺子放在锅台上，一听说军队住房，慌手慌脚又把饺子端回里间去了，出来说：&ldo;真是，过个年也不叫人安生！大年初一吃饺子没外人儿，怎么能住兵呀，这有多么背兴吧，你说！&rdo;

老常说：&ldo;人家军队也有家，出来打仗，还不是为了大伙儿？这时候，还说什么初一十五！&rdo;

&ldo;你看那屋里不是堆的满满的，插下人去了吗？你当着干部，就一点儿也不照顾当家的？&rdo;田大瞎子的老婆抱怨着。

&ldo;就是你们家房子多，还拉扯哪个？把东西厢房全腾出来吧，我看四条大炕，能盛一个连！&rdo;

老常说着出来，就又到了俗儿家里，她家的大门关的挺紧。老常拍打，喊叫，半天老蒋才开门出来，丧声丧气的说：&ldo;老常，大五更里，你别这么砸门子敲窗户，呼卢喊叫的，我嫌冲了一年的运气！&rdo;

&ldo;来了军队！&rdo;老常大声说，&ldo;叫你腾一间房子！&rdo;

&ldo;我家又不开店，哪来的闲房子？&rdo;老蒋说。

&ldo;你满共两口人，怎么着腾挪不开呀？&rdo;老常说，&ldo;叫俗儿并并！&rdo;

&ldo;你们来的不巧，&rdo;老蒋说，&ldo;俗儿半夜里就占了房！&rdo;

老常一怔。春儿说：&ldo;怎么先前一点不显，也没听见说过呀？&rdo;

&ldo;你一个闺女家，什么事也得去报告你？&rdo;老蒋说。

&ldo;我不信。&rdo;春儿说着就往院里走。

北房三间，俗儿那一间暗着，窗户上，遮着大厚的被子，春儿站在窗户下听了听，俗儿正紧一声慢一声的在炕上哼哼。&ldo;怎么样？&rdo;老蒋笑着说，&ldo;没骗你们吧，要不是赶上这个节骨眼儿，住间房那算什么哩！&rdo;

&ldo;我就是不信！&rdo;春儿想了一想，说着就要推门，老蒋一把拦住她：&ldo;你这是干什么，像个姑娘的来头吗？你不能进去，刚下生的孩子，见不得阴人，再说，那是什么好味气儿呀？&rdo;

春儿不听他，硬推开门进去，从口袋里掏出洋火来，点着梳头匣上刚刚吹熄的灯，伸手就向俗儿的被窝里一摸。俗儿一撩大红被子坐起来，穿着浑身过年的鲜亮衣裳，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老常在一边说：&ldo;这是一个话柄儿：老蒋的闺女占房，根本没有那么一档子事！&rdo;

老蒋对于俗儿这一笑，非常不满，只好红着脸说：&ldo;叫军队来住吧，咱们这人家，什么事儿也好办！&rdo;

号好了房子，太阳就出来了，春儿回到家里，看见有一匹大青马系在窗棂儿上。

&ldo;谁的马呀？&rdo;她说。

&ldo;我的！&rdo;从她屋里跑出一个年轻的兵来，就是芒种。

春儿的脸红了。

&ldo;怎么你出去也不锁门？&rdo;芒种问。

&ldo;街上这么多的队伍，还怕有做贼的？&rdo;春儿笑着说，&ldo;你有了马骑，是升了官儿吗？&rdo;

&ldo;不知道是升不升，&rdo;芒种说，&ldo;我当了骑兵通讯班的班长。&rdo;

&ldo;我去打桶水来饮饮它吧！&rdo;春儿说，&ldo;你看跑的四蹄子流水！&rdo;

&ldo;不要饮，&rdo;芒种说，&ldo;叫它歇歇就行了，我还要到别处送信去哩！&rdo;

&ldo;那我就先给你煮饺子去，&rdo;春儿在院里抱了一把秫秸，&ldo;你一准还没有吃饭。&rdo;

芒种跟进来说：&ldo;上级有命令，不许吃老百姓的饺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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