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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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第1页）

她的眼睛又溜到旁边长条案上摆着的另外两个扇架上，这两把缂丝扇，一柄是波罗漆牡丹团扇，一柄是红酸枝疏荷沙鸟图六瓣扇，都精致绝伦、美不胜收。

但这些缂丝扇可不是老物件儿，都是新的，也就是说，奉九爱搜罗老物件不假，她也喜欢鉴宝，而且水平不低，但如果是自己要用的东西，比如这拿在手上的团扇，她就会按着看上的老物件的样儿，找苏州、南京的工匠给她裁制新的扇子，再把老物件送回到蔺如兰的铺子里去。

宁铮曾问她为何如此？

奉九清清脆脆说了句：&ldo;别人用过的，我不要。&rdo;

……宁铮当时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这句话对于奉九而言，也许只是随便一说，谁成想，从此以后却成了宁铮的警世钟。

正在此时，巧稚、巧心嘻嘻哈哈地进来了，一进来就迫不及待献宝，&ldo;三嫂看看这是什么？&rdo;

&ldo;这么好看的香囊，哪来儿的？&rdo;奉九一边把她们迎进来坐，一边问。

&ldo;二嫂给的，说是娘家大姐邮来的，找了杭州的绣娘做的新样式。&rdo;

奉九接过巧稚递过来的几个香囊，仔细端详着：这香囊不过鸭蛋大小，稀奇的是用了云锦，不管是紫檀色的，还是品青色的，都杂着金线绞边，精致非常；上面绣着五彩祥云，更显得瑞气满溢。

奉九赞叹着这精巧的手工，巧稚又问：&ldo;里面放了什么，三嫂可闻得出是什么香么？&rdo;

奉九闭起眼睛，细细嗅着，&ldo;有檀香、桂花、玫瑰、薄荷……肉豆蔻、安息香、广藿……菖蒲、香兰子，还有橙花，可有漏的？&rdo;

刚才奉九一边说，巧心一边对照着手里随信邮来的方子，惊得睁大了眼睛：&ldo;没有没有！三嫂，这是宋代洪刍《香谱》里的&lso;安神养气方&rso;，你这鼻子也太灵了吧！&rdo;

奉九笑笑，拍拍巧心的手，对着巧稚问道：&ldo;我发现你的鼻子也很灵，可你不是鼻窒么，怎么还能闻到味儿呢？&rdo;，鼻窒是中医的叫法，其实就是鼻炎。

巧心一听，一双浓丽的眼睛也显得迷惑不解。

&ldo;那是鼻渊‐‐鼻子爱堵，睡觉都费劲，能被憋醒；我这不是，我是立秋后，天儿一霎冷才犯病，就是清鼻涕多，但堵塞得不严重，过不到一个月就能好。你看咱东北，一到立秋前后，到哪儿都能听到打喷嚏一打一串的，九成儿都是我病友。&rdo;

鼻渊就是鼻窦炎，应该说比单纯的鼻炎严重。

对自己的病情很明了的巧稚给她俩解了惑。

奉九了然地点头，&ldo;我以为你一心向西医，没想到对中医也感兴趣。&rdo;

巧稚得意地说：&ldo;西医现在已渐成主流，可我们中国的中医，也的确很有可取之处啊，我要来个洋为中用，古为今用，中西合璧，合二为一。&rdo;

&ldo;有见识。&rdo;奉九钦佩地说，&ldo;东汉时的华佗，就已经会用&lso;麻沸散&rso;麻醉病人做外科手术了。小时候，我亲耳听我家爷爷说，他年轻时，曾有一个相识的老爷子肚子痛得厉害，眼瞅着不得活了；别的郎中都不敢接诊，正好从大北边来了个游医，他先问病人亲眷，开肚子同不同意；家眷当时急得六神无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所以也就同意了。&rdo;奉九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

巧稚是个急脾气，赶紧问：&ldo;然后呢？好了吗？&rdo;

奉九笑了，接着讲：&ldo;然后啊，就看到游医拿出一套银针，就那么在脑袋、脊柱、肚子那扎了几针，刚才还叫得厉害的病人转眼间就睡着了。他再拿刀开了肚子，割了一段肠子，又扎针止血又缝针的，神奇极了。爷爷也是惊讶得不得了，后来这个病人养了两个月就都好了。再后来他搬了家，四十岁时回去看，那个老爷子还活得好好的呢，肚皮上还是有开过刀的长长的疤痕。只不过那个游医再也没见着过。现在想来，大概是个避世的神医。&rdo;

巧稚听得悠然神往，&ldo;三嫂，我真想成为一代名医，即使为此终身不嫁也成。&rdo;奉九拍了她一下，&ldo;行医跟嫁人又不矛盾。&rdo;哪里想得到，巧稚对自己的命运，一语成谶。

等到一百岁高龄，作为中国最出色的妇产科医生，一辈子独身的宁巧稚在辞世前想到的，居然是八十多年前跟三嫂的这番对话。

奉九又说：&ldo;每个人对容易过敏的东西都不一样，有的是鲜花儿，有的是花生、牛乳，甚至还有的人，吃不得一点点海鲜呢。&rdo;

正说着话，听差的来传话，说是海城老宁家的二堂叔的四儿子的媳妇儿带着孩子来了。

俗话说玉皇大帝还有几门穷亲戚呢，宁老夫人倒是喜欢老家来人，一来就可以说点以前的老黄历和老家的新闻，老年人不就喜欢怀个古儿，所以一旦人来得稀，她还会让洪福主动跟老家联系，这都不是新鲜事儿，每次大厨房也是熟门熟路盛情接待。当然，按照老帅定下的规矩，宁老夫人也得自己补上这部分钱。

奉九和俩小姑子刚巧没什么事，就都被拉去陪客。一到这种场合，几位姨太太大多是不出席的。

这媳妇儿看着精明强干，看到这座外表朴素内里却是富丽堂皇的府邸除了稍稍震惊外，也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表现，落落大方，倒也不愧是大户人家长起来的；她带来的是个五岁男孩，很是乖巧地跟在母亲身边，静静地吃东西，举止进退有度很有家教，这母子俩一下子赢得了全家女眷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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