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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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他温煦道：&ldo;我行此举，并非出于何等大义，倒是私心居多。后来才渐渐想通，保持人性恰是对抗祂的关键。大道万千，殊途同归，一味追逐力量或崇高，只会落入祂的毂中，唯有小情小爱，千变万幻，常是不讲道理的闪念与冲动，生发于自在人欲，始终不曾大彻大悟，方才令祂捉摸不定。&rdo;

我闻言心乱如麻，一时想：这算哪门子道理?一时又道：用兵以奇，不愧是师尊。

他摇头浅笑，&ldo;枉我控诉大道无情，其实我令你前尘尽忘，又何尝不是在操纵你的命运?一个人忘记了过去，不知道自己是谁，只会更加痛苦，不知命便无以立命，我困你百年，实在对不住。&rdo;

我不擅对应，默默听了许久，摇头道：&ldo;我不怪你。

他微微笑道：&ldo;可我却又要教你伤心了。&rdo;他的眼里跳动着火焰，亮得不祥，似要将自己付之一炬，如此决烈，却又如此甜蜜，&ldo;人之为人，恰在于贪心二字，我怜汝色，我爱汝心，以是因缘，常在缠缚。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我也不愿放手。决儿，最后一次了，就让我‐‐‐&rdo;

故事讲到了尽头，也该图穷匕现，他正要抚上我的后心，已被我一剑贯胸。我手中并无剑，只是信手折了一枝桃花，此时沾染了鲜血，花瓣纷纷而落，分外嫣红。

这还是他教我的，不要拘泥于剑的形态，若在心外，花亦能杀人。

他双眸蓦然睁大，咳出鲜血，踉跄后退，被我揽住腰身，温柔放于青草地上。草地已铺满一层粉色落花，厚软海浪般涌来，令他深陷其中，动弹不得。

&ldo;这次我不会再让你把我敲晕了。&rdo;我俯下身，亲去他嘴角血迹，&ldo;怀冰，我虽对天尊意欲何为仅有猜测，但对你想干什么，确实是一清二楚。&rdo;

第十四章怒涛展开

&ldo;师尊入九歌数百年，从不曾窥测天意，为何突然冒死深入那团白雾?&rdo;

我们唇齿相依，我深深看进他的眼底，心口钝痛。

自是为了我。

见过了如此邪异的天尊真容，傻子才会相信&ldo;接引众生得道成仙&rdo;的空话。

修道，究竟修的是什么?以往的飞升者，都去了哪里?当年玄嚣作为人间至圣、九歌之首，为何怒触天柱、贬落凡尘?

这些问题都让人细思极恐，但他最想搞清楚的，恐怕还是天尊究竟想拿我做什么。

&ldo;所谓……通天法门，是用你的命……补天。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去送死的……&rdo;他边说边侧头咳血，闭上眼急喘，哑声道，&ldo;小混账，下手真狠。&rdo;

&ldo;以师尊的神通，不下狠手，根本困不住。&rdo;我轻轻道，&ldo;不要再试着强行冲开气海了，这样只会伤得更重。&rdo;

我掰开他攥紧的拳头，亲吮流血不止的掌心，&ldo;我往你的心口打入了一枚镇魂钉，这玩意听起来唬人，待师尊突破大乘境，便能自行解开。&rdo;

破境大乘，少则数月，多则数年，&ldo;想来时间够……&rdo;

&ldo;够你去送死么!&rdo;他气急败坏，勉力挣开我的手，轻飘飘扇了我一巴掌。

&ldo;总好过你代我去死。&rdo;

他与我欢好后，心魔尽去，即将突破大乘境，拥有渡劫飞升的实力。魅灵又非生灵，而是天生的炉鼎，适宜承纳他人灵气。他已试过借交合之机，将我的灵气渡入体内，加之他擅长幻术，如此便能将自己伪装成&ldo;木马&rdo;，代我走入既定的转轮中，去开启天门。

&ldo;如此也好，那便说开吧……&rdo;他的声音复归柔和，纵然难掩疲惫，仍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ldo;你去必死;换我来，尚有一线生机。我本就是那地球意志布下的傀儡，属性天生克制天尊，见了祂后自有后手。&rdo;

&ldo;撒谎。&rdo;

幻术本是一种暗示，他灵力被封死，还在试图用言语操控我。他的强大并非仅仅来源于力量，更在于机变谋略与顽强心性。如果他是我的敌人，一定会是最可怕最难缠的那种。

他闻言眼中浮现迷茫，然后苦笑，&ldo;我都忘了……教过你怎么破除幻言术。那你便该知道，我说的是真话。&rdo;

九真一假，偏偏假在&ldo;还有一线生机&rdo;。

天地不仁，从不在乎一颗棋子的死活。

我们这对师徒被誉为不世出的修道天才，其实只是天地博弈的工具，一个是魅灵，载覆魔气，祸乱人间：一个是神子，开天辟地，身死道消。

我们分属两个阵营，却又纠缠不清，注定相逢相杀，成为彼此的劫数。就连交合之事，或许也早被精心设计。

被命运如此玩弄，我自然愤怒，却不觉一切都是虚无。哪怕姻缘天注定，爱上他的是我，做不得假，这就够了。

&ldo;我走后便会重启镇山大阵，定然保你无虞，师尊且在此地安心修持。&rdo;

他的气力丧失殆尽，神志迅速逸散，强撑着不肯闭眼，只直勾勾望着我，说不出的哀痛。这或许是最后一眼。

我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低声道：&ldo;师尊，好梦。&rdo;

他终是缓缓阖眸，眼角滑落一滴泪。

我望着他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容颜，心想自己其实是个懦夫，根本无法忍受失去他之后的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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