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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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浮屠岭事件之后，离恨天便如同人间蒸发般，杳无踪迹可寻。正因为这个缘由，无论巫王如何催促过问，季礼都迟迟不能定下对付这位西楚剑客的具体对策。

季宣日日侍候在侧，见老父又独坐窗边、愁容难展，便劝慰道：&ldo;蛇擅藏匿，故有引蛇出洞之计；狡兔三窟，终难逃猎人之手。楚使尚在沧溟，王上将西陵韶华困在驿馆，就是在替父亲撒饵，父亲为何视而不见呢？&rdo;

季礼临窗叹道：&ldo;这才是真正的难题。我且问你，此次两国求婚，王上意属哪一方？&rdo;

季宣回答的毫无犹豫：&ldo;壁亭之战，王上不罚反赏，就是在向天下昭告风巫两国十年停战协定已破。依此形势来看，王上自然属意楚国。&rdo;

季礼道：&ldo;你不糊涂，王上更不糊涂。王上欲除者，不过离恨天一人而已，如果为了引出离恨天，而伤害了楚世子，那便是大罪过。王上撒出的这个饵，用不好，便是万劫不复。&rdo;

季宣斟酌片刻，依旧面色平和，并不似自己的父亲一般犯愁：&ldo;孩儿听说，西陵韶华已经亲自将神女枝移置到世子府了。&rdo;

季礼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此事，皱眉道：&ldo;能设如此毒计，足见此人心狠手辣！这么一来，九州之内觊觎神女枝的人，可都要聚到世子府了。世子恶疾缠身，毫无反抗之力，王上怎么甘心吃这等哑巴亏？&rdo;

&ldo;许是世子在宫中养疾，世子府空着，正好方便布置防守罢。&rdo;季宣说到此处，略抬了眼，望着老父，道：&ldo;父亲不要忘了，离恨天随使而来，是为了保护神女枝。&rdo;

季礼眉心一跳：&ldo;你的意思是，利用神女枝，引出离恨天？&rdo;

季宣没有否认，道：&ldo;也许，这不是唯一的办法，但这是最好的办法。若神女枝有异动，西陵韶华被困驿馆，离恨天必会有所行动。王上撒出的饵，便能用了。&rdo;

这一次，季礼真正沉默了。若想利用神女枝引出离恨天，必然要打通世子府这一关节，而巫国国法，决不允许外臣擅自结交王族，尤其是肩负储君之责的世子，无论这种&ldo;结交&rdo;的方式和目的是什么。

历代国法亦定：世子满二十岁、行冠礼之前，只能修身习礼，由巫王指定的太傅传授文学武功，不得参与任何朝政，也不得结交任何臣子。若有违背，轻则禁足，重则废黜。

季宣心如明镜，自然明白老父的顾虑，他沉吟了会儿，忽然道：&ldo;依据祖制，世子只有行过冠礼，才能离宫开府。可本朝，世子不足十岁，王上便为其开门立府，已是破例。此后，王上还三顾归藏山，请出避世多年的鸿蒙大儒扶桑子和姑浮子，到世子府教授世子课业，更是开先河之举。可见，王上并非因循守旧之人，当能理解臣子们不得已时的权宜之计。&rdo;

&ldo;愚见！&rdo;季礼气得面皮红涨：&ldo;这么多年，除了扶桑子和姑浮子，你还听说哪个大臣踏进过世子府的大门，别说大门，就是世子府外三尺之地，也是人人避之不及。昌平六年，司礼大夫王匡只托人往里面送了盒世子爱吃的糕点，便被王上下令当庭杖毙。此后，百官噤若寒蝉，再无人敢触此逆鳞！更何况，你又可曾听说世子私自结交过哪个大臣？&rdo;

&ldo;哐！&rdo;书阁的门被毫无预料的推开，柔福长公主端然立于门外，笑道：&ldo;父亲消气，莫气坏了身子。巫国国法不允许外臣结交世子，总不能阻止姑母去看望侄儿罢？&rdo;

&ldo;柔福……你？&rdo;季宣先是惊，然后是叹，最后，是怜。

长袖善舞的柔福长公主，常出入各种宴会，与许多臣妇交好。然而，自嫁入侯府，柔福长公主便拒绝参加任何宫宴，原因很简单――宫中宴会，永远少不了巫后。没有人知道这位王姬与巫后之间有何恩怨，纵使是公主最亲密的丈夫，季宣也不曾过问。也因为这个缘由，多年来，东阳侯府与章台宫、世子府毫无任何交集。

柔福长公主走入阁内，面色出奇的和婉：&ldo;神女枝关系重大，王上不可能将其置于一座空府之中。柔福从宫中得到确切消息，两日前，世子殿下已经返回府中养病了。于情于理，我这个姑母都应该去探视的。&rdo;

季礼闻言，浑身一震，急道：&ldo;戍卫营皆忙着追查离恨天，世子府根本毫无设防，世子为何要在此时返府？&rdo;

长公主却平静笑道：&ldo;也许，王上的心思，与父亲是相同的。现在，只差柔福这个说客了。&rdo;

这日午后，柔福长公主的车驾便停在了世子府前。长公主突然驾临，实属奇事，这让孟梁很是措手不及。他忙让碧城扫洒门径，恭谨的将长公主迎入府内，行礼问安。

宫中皆知，因与巫后交恶的原因，柔福长公主待世子，也甚是疏离冷淡。比如，每逢年节，长公主都会准备很多礼物送给子侄们，连内侍仆婢们都有份，却独独没有世子的；巫王也时常会有意设一些没有巫后参加的家宴，宴会上，长公主总能优雅的喝下晚辈们的敬上的美酒，却从未接过世子的杯盏。姑侄形同陌路，也难怪孟梁如此反应。

长公主环顾四周，见偌大的府邸，再无其余人影，正觉异样，一个黑袍少年从里面的书阁转了出来，到她面前，撩袍跪落：&ldo;子沂见过姑母。&rdo;

长公主大惊，忙亲自扶起对面的少年，正色道：&ldo;哪有一国世子向一国长公主行如此大礼的，真是不知轻重。&rdo;说完，她命其余人都退下。

九辰早就猜出她的来意，只说了句&ldo;姑母稍待&rdo;，便起身进了书阁。片刻后，他捧出一个古朴无纹的木盒，盒内，一枝青木碧华正盛。

长公主定眸看着，不知不觉中，指尖已经触碰到了枝上碧叶。一抹冰凉穿心而过，恰似如烟往事，了无痕迹。

九辰将她的反应一分分收在眼底，黑眸灼灼：&ldo;姑母也觉得，仅凭此枝，就能让离恨天自曝行迹么？&rdo;

柔福长公主悚然一惊，触电般收回手，叹道：&ldo;我只是个说客而已，哪里懂这些？&rdo;

九辰见她如此，忽然轻笑出声，道：&ldo;是子沂糊涂了，姑母莫怪。&rdo;

他们姑侄之间本就生疏，加上六年未见，柔福长公主一直严守着那道防线，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失了姿态。此刻，九辰的反应，倒让她有些怔忡。

许久，长公主叹道：&ldo;殿下肯为侯府考虑，柔福感激不尽。只是，柔福有个不情之请。&rdo;

&ldo;姑母但说无妨。&rdo;

&ldo;这个人情，日后让柔福来还，与侯府无关。&rdo;长公主如是道。

九辰了然而笑：&ldo;冒名从军、擅攻壁亭，皆是我一人之过。侯爷待我恩深似海，今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让侯爷为难，更不会让东阳侯府因为我的身份沾染是非。&rdo;

&ldo;那剑儿呢？&rdo;

&ldo;黑云骑统帅九辰和烈云骑统帅季剑是驰骋沙场、并肩作战的好兄弟，而巫国世子和侯府长孙，一个久居深宫，一个扬名沙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未有过任何瓜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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