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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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没等陆白开口，唐轶就自觉地脱了外套解开衬衫。最里面的棉质背心已经和伤口粘连在一起，唐轶龇牙咧嘴地把背心撩起，露出腹部一道长长的伤痕。

他解开皮带，把裤子往下褪了褪，随即一脸紧张地看着陆白，像个害怕打针的孩子似的。

陆白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转身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找着，不一会儿就拿着一盒口香糖递给唐轶，道：&ldo;我这儿不是儿科，可没有棒棒糖。&rdo;

唐轶一愣，脸上泛起潮红，转而有些不忿道：&ldo;我又没有害怕……&rdo;

陆白没再搭理他，沉默着弯下腰替他处理伤口。鼻子呼出的热气喷在唐轶腹部，引得他身子一阵战栗。

唐轶觉得这样沉默的氛围有些尴尬，也为了掩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和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体，便真的往嘴里塞了一片口香糖。

薄荷味和酒精在空气中混杂出一片奇怪的味道，如同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一般。

明明那天晚上说了那样的话，彼此都以为以后不会再有交集，却没想到此刻唐轶还会站在这间办公室里，陆白还会为他包扎伤口。

口香糖的甜味几近消失的时候，陆白终于直起腰来，看见唐轶一鼓一鼓的腮帮子，有些无语。

这个人明明该是个脸皮很薄的人，怎么忽然就觉得他有些无赖呢?

注意到陆白的目光，唐轶动作一顿，手忙脚乱地把口香糖吐在垃圾桶里，又背过身去整理衣服。

&ldo;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rdo;陆白忽然开口问道。

唐轶停下动作，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眼中有些迷茫，道：&ldo;我不知道。&rdo;

陆白倒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问道：&ldo;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rdo;

唐轶想了想道：&ldo;因为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做的。&rdo;

陆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问道：&ldo;那你呢?你自己的想法是怎样的?难道你就仅仅因为别人这么做，就同样不计代价地去拼命?&rdo;

陆白的逼问似乎是触及了唐轶心中的隐秘，他苦笑一声，道：&ldo;其实那天你说你最讨厌警察的时候，我潜意识里甚至有些开心，因为这样的话我就多了一个辞职的理由。&rdo;

说着他直视着陆白，眼中带着真诚和掩藏在淡然之下的伤感，缓缓道：&ldo;陆白，我从来都不想做警察。&rdo;

陆白一愣，唐轶的话让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唐轶走到窗前，背对陆白，看着窗外闪烁的城市灯火，过了一会儿才道：&ldo;我从小性子就软弱，在学校里也常常被别人欺负。后来大一些了，欺负我的人倒是少了，可是我性格孤僻，很多人又知道我爸是公安局副局长，所以对我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ldo;我爸是个冷硬果断的人，一辈子就只知道破案抓人。他看不起我的性格，所以在我高中毕业之后逼着我去报考了刑警学院，后来又想办法把我派到了赵队的手下，因为他们两个是同一种人。也许他觉得，在刑警队里能磨练我的性子，让我变得和他一样。&rdo;

说到这儿，唐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好一会儿才继续道：&ldo;可我不想变得和他一样，我希望哪怕我软弱可欺，哪怕我胆小怕事，我也能有机会好好守护一个人，而不是像他那样，把一生都投入到警察这个职业里。他怎么会知道，他不在家的那些夜晚，我妈怎样担心得睡不着觉。在看到新闻上他的同事殉职的时候，我妈躲在房间里哭了两天，生怕哪一天在电视上看到的就是他殉职的消息。&rdo;

唐轶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继续说道：&ldo;而且，我也有我自己的梦想，我想当一个摄影师，我想去很多很远的地方，我想拍下好看的风景，让为了一个小小的家而操劳一辈子的我妈看一看，我想有机会带她出去走一走，我想……我想简单地做我自己……&rdo;

&ldo;那你为什么不辞职，反而还……&rdo;还那么拼命，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陆白声音晦涩，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唐轶终于转过身来看着他，道：&ldo;我爸肯定不会让我辞职的，他说过，要是我不当警察，就永远别再进家门。所以，我到底连和他抗争的勇气都没有。

&ldo;不过，&rdo;他忽而笑了笑，&ldo;等我真正进了刑警队之后，发现我身边很多人都和我爸一样。我开始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驱动着他们这么忘我地去保护一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我也想知道，我的父亲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人，我想既然无法与他抗争，不如想办法去理解。还有一点，&rdo;

唐轶说着，眼睛直直地看向陆白，目光如深潭，里面包含着很多复杂的东西。但陆白立刻就明白了，那个&ldo;还有一点&rdo;和谁有关。

&ldo;我想做一个在你眼中有用的人，我想哪怕你不接受我，我也要做一个配得上你的人。&rdo;唐轶说出这些话时，眼中带着明显的羞涩，脸颊飞起两团红晕，看得陆白心神一动。

陆白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嘴角也颤抖起来，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翻涌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激荡。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平静，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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