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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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2页）

&ldo;自然记得，你费了好大功夫都未盘成，急得几乎扔了梳子。&rdo;

阿悠低低笑起：&ldo;我一直那样笨，哪有成亲当天丈夫给妻子梳头的呢？那日，也是这间屋子，我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铜镜中的你一点点帮我梳着头发，心中学着媒婆的话，悄悄地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rdo;

&ldo;……&rdo;太子长琴的手颤了颤，片刻后顿住，将最后一缕发丝挽起，而后插上簪子，依旧是多年前他送的那支，时光流逝，棱角早已磨平，其上的纹路变得圆润而光滑，他注视着自指尖中诞生的漂亮发髻，闭了闭眼眸，终究还是道，&ldo;阿悠，对不起。&rdo;

&ldo;……你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rdo;阿悠同样闭了闭眼眸，&ldo;你许我心心相印，你许我白首如新，你许我一世安宁，你都做到了，还又有什么对不起我呢？&rdo;

&ldo;我……&rdo;

长琴才要张口，却被一只干枯而消瘦的手捂住了嘴，阿悠微微摇头：&ldo;不要说，不要说……&rdo;

其实，她都知道。

都知道。

他与她白发齐眉，就算不能儿孙满地，她也知足。

说不在乎，肯定是假话。

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明白，他这个人，到底该说是成熟还是幼稚，到底该说是善良还是残忍，他对她那样好，却不愿意她生下他的孩子……最开始，阿悠怎么都想不明白，后来渐渐就不再想，再后来，突然就想通了。

‐‐他希望她只有他一个人。

哪怕在他不得不离开的岁月里，也只想着他一个人，不愿意她将这份情感转移到他人的身上‐‐哪怕那是他们的孩子。

多么强烈而可怕的独占欲，然而，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孤独岁月，才会养成这样扭曲的想法。

不是不怨，但，爱远比怨多。

她还知道。

他对她的身体做了手脚，刚回来时，那绵延病榻的一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梦见这一生的事情，仿佛要将其刻入她的骨血中一般。

她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但阿悠知道，他绝不会害她。

这就够了。

所以，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ldo;阿悠……&rdo;太子长琴他轻抚着对方背脊的手微顿，一个念头突然在他心中浮现‐‐她其实都知道。

不让她有孩子，以及，在她魂内种下那件得自太渊的物事，从今以往，生生世世，不论她投胎为何，总会记得他，记得他们的这一世，她永永远远都忘不了他。

他们不止只有这一世。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多到数不清的很多世。

怨他……恨他，都不要紧。

他只要她记得，而后循依着那份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身边。

&ldo;长琴。&rdo;

&ldo;你……&rdo;

&ldo;你为何这般惊讶？&rdo;阿悠撑着青年的胸口，抬起头来，&ldo;我这一生，第一次如此唤你，原来比我想的还要顺口。你不喜欢我这般唤你么？&rdo;她怕现在不唤，将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ldo;不，这样……很好。&rdo;

&ldo;长琴，&rdo;阿悠再次唤道，&ldo;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在被子下面悄悄藏了雪颜丹。&rdo;对方眼中浮起的惊讶似乎取悦了阿悠，她笑了起来，脸上浮出的表情中依稀带着几分年轻时的狡黠，&ldo;我本来想，什么时候快不行了，我就吃下它，让你再看一看我年轻时的容颜。&rdo;

&ldo;……&rdo;

&ldo;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这样做了。&rdo;阿悠颤抖着手指，抚上青年俊美的脸孔，一寸寸摩挲着，她抬起头，注视着青年漆黑眼眸中自己苍老的倒影，&ldo;记住我，记住我现在的模样，记住我这一生。从总角之年到年华正好再到白发苍苍，不要忘记我们这一生，你要记得，要记得，人没有那样好，也没有那样坏。&rdo;

&ldo;我这个凡人，就这样陪了你一生。&rdo;

&ldo;将来……将来……即使我不在，总还会有另一个人像这样陪伴你。那个人可能比我漂亮，可能不会；那个人可能比我年轻，也可能不会；那个人更可能姗姗来迟，所以你要有耐心，找着找着，她总会来到你身旁。&rdo;

&ldo;然后，你再也不会孤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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