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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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2页）

&ldo;和你说着玩儿哩，我跟你去干什么？我人穷命苦，活该受罪，日本人来了再说他来了的，在劫的难逃，天塌了还有地接着呢！可是，你这趟出去，盘川脚给，也得花不少的钱吧？&rdo;

田耀武说：&ldo;家里有些现洋，老头子全埋起来了，我还得到城里铺子里去拿钱。&rdo;

&ldo;穷家还富路哩，何况你们是有钱的主儿，&rdo;俗儿说，&ldo;哪天走，规定了日子没有？我还得给你送送行哩！&rdo;

&ldo;不要你送行，&rdo;田耀武说，&ldo;快脱衣裳睡觉吧，什么时候走再告诉你！&rdo;

俗儿慢慢脱着衣服，又问：&ldo;路上不平安，你有个伴没有？&rdo;

&ldo;没有，&rdo;田耀武说，&ldo;平汉路不通了，叫老常送我到濮阳，再从那里坐火车。&rdo;

&ldo;也得在五龙堂过河吧？&rdo;俗儿问。

&ldo;嗯。&rdo;田耀武答应着把灯吹灭了。

半夜里，村里住了兵，人们乱了起来，田大瞎子派芒种把田耀武从热被窝里叫走了。俗儿刚刚合上眼，就听见有人轻轻敲打着窗棂说：&ldo;走了吗？&rdo;

&ldo;走了。&rdo;俗儿说。

&ldo;问清楚了没有？&rdo;

&ldo;问清楚了：有枪有钱，老常送他，在五龙堂过河。&rdo;

&ldo;日期哩？&rdo;

&ldo;没有定准。&rdo;俗儿说，&ldo;你每天在河口上留点意就是了。

得了便宜，可别忘了我。&rdo;

&ldo;你的大功一件。&rdo;窗外的人压着嗓子笑着，&ldo;给你买件花褂。&rdo;

&ldo;你还进来睡不？&rdo;俗儿撒着娇问。

&ldo;你叫我就热锅吗，他妈的！&rdo;那个人说着，爬上房去走了。

村里住的是骑兵，起初人们以为是日本，不敢开门，军队砸开了门子，才知道是五十三军。马跑得四蹄子流水，披着鞍子就都在街里卧倒了。村公所赶紧预备吃喝糙料，军队绕家串游，乱放枪，一条狗在街上跑，一枪打死。

田大瞎子把营长请到自己家里，好酒好菜应酬着，有兵闯进来，他就出来说：&ldo;老总别闹，你们官长在这里！&rdo;

&ldo;什么妈拉巴子官长，&rdo;那些兵用枪托子顿着田大瞎子的胸脯，&ldo;你叫他出来认认我们！是官长就该领我们和日本子打仗，王八蛋狗命的就会领着我们跑，把马都快跑死了，还是官长哪！&rdo;

军队乱夺乱抢一阵，不到鸡叫就又下命令往南开，那些军队，大声骂着街，爬上马去，歪歪斜斜的跑走了。&ldo;我看不行了，&rdo;田大瞎子把耀武叫到屋里说，&ldo;你先把你那长头发去了吧！&rdo;

&ldo;这头发要什么紧？&rdo;田耀武不大高兴。

&ldo;什么要紧？&rdo;田大瞎子大声吆喝，&ldo;你的命要紧！日本人就是讨厌念书的学生，光凭我可怕什么呀？&rdo;

母亲也劝，把老常叫来，拿把剃头刀子把田耀武的分头刮掉，箍上了一块西湖毛巾，田大瞎子说：&ldo;我看那么鲜亮的毛巾也扎眼。早些吃点饭，到城里去一趟！&rdo;

田耀武光着头往街上一走，大大增加了子午镇村民的恐日情绪，农民们偷偷说：&ldo;怎么区长把羊头也去了？&rdo;

&ldo;怕日本。&rdo;

&ldo;剃光头就不要紧了？我们可全是光头。&rdo;

&ldo;我看是鸡巴一样，日本人不管你有毛没毛！&rdo;

田耀武到铺子里支了几百块钱，到县政府去转了一下，县政府的牌子也摘了，大堂的正门堵起来，一个顶事的人也不见，转了半天，才遇见一个认识的听差，说县长和科长们半夜里就雇上大车南下了，枪枝钱粮全带走了。

田耀武赶紧回到家里，匆匆忙忙打整了个包裹就要走。

他母亲说：&ldo;把咱那文书匣子，你也带出去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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