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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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那些幼林看上去都差不多，幸亏地貌没有大变，第三个起伏的山头出现在视野中，方思慎一下绷直了脊背，身子向前倾斜。

就是那里，那片林子里，掩埋了蒋晓岚与何慎思的骨灰。

作为终身支边垦林的被改造对象，自当坚决贯彻殡葬新风尚。蒋晓岚、何慎思死后，不仅没有使用棺木，连墓碑也没立。挖个坑埋下骨灰坛，移植了几棵落叶松在上边，作为辨认记号。

&ldo;于叔，我妈妈和养父……就埋在那里。&rdo;

&ldo;想去看看？&rdo;

&ldo;想。&rdo;

爬犁靠近些，方思慎看清楚了，顿时一阵透心的凄凉。那分明是一片新植的桦树松树混交林，看大小树龄不到十年。

&ldo;于叔，这片林子里的老树……都伐了？&rdo;

&ldo;都伐了。稍微成材的，一棵也没落下。&rdo;

&ldo;要进去吗？&rdo;

方思慎摇头：&ldo;不了……就在这里看一眼吧。&rdo;

等他发够了呆，转过身来，老于头忽问：&ldo;你既然跟姓连的很熟，应该知道三中队原先的老驻地？&rdo;

方思慎心中狂跳：&ldo;知道。&rdo;

老于头嗯一声，又不说话了。再往前走一段，停在树林边上。

&ldo;我在这等你一个钟头。找不着，就赶紧出来。一个钟头没出来，就当你找着了，不多等。&rdo;

&ldo;谢谢，谢谢您……&rdo;

老于头看着他：&ldo;既然是林子里长大的，帐篷过夜没问题吧？&rdo;

&ldo;没问题。&rdo;

&ldo;那好，你一个钟头没出来，我就明儿晌午再来接一趟。记住了，我只送你来拜父母。&rdo;

&ldo;记住了，谢谢您！&rdo;

老于头板着脸：&ldo;那是个死脑筋，你也是个死脑筋。不怕南墙硬，只怕死脑筋。抓紧时间，看你运气吧。&rdo;

方思慎再次道谢，跳下爬犁，扎紧鞋带裤腿，拾了根粗细均匀的树枝当路杖，迈步往林中走去。

并不是所有砍伐过后的森林都有人力和资金补种树苗。这片林子就长满了肆虐横生的野灌木。虽然走得费劲些，好在灌木高度有限，不必担心大型野兽藏匿其间。方思慎仔细分辨方位，向记忆中的伐木队驻地前进。年后一直没有下大雪，但先前的积雪依然厚过膝盖。因为心情激动，加上熟悉的环境引发许多回忆，倒不以为苦，反以为乐。

前方一丛糙木明显低矮些，方思慎心中忍不住欢呼一声：到了。因为曾经长期驻扎帐篷，加上生火烧炉子，这块地上的植物长得比其他区域更加矮小稀疏。四面张望，心不由得一点点沉下来。听老于头的意思，这里应该还有帐篷才对，为什么空荡荡毫无人烟？

忽然两声犬吠，方思慎吓了一跳，立刻循声找过去。一只大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灌木丛中，灰黑相间的毛色，又精神又漂亮。

&ldo;你……是连叔的狗？&rdo;

&ldo;汪！汪！&rdo;那狗又叫了几声。方思慎试着靠过去，大狗却猛地转身跑了，腾挪纵跃，倏忽远去。

&ldo;哎！你别跑！别跑啊！&rdo;

林间雪地，人哪里跑得过狗。方思慎知道线索就在这狗身上，咬紧牙关拼了命地追，也不知追出多远，眼看那灰黑相间的影子消失在树丛后，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雪里，喘得胸口发痛。

&ldo;说！你是谁？干什么的？&rdo;低沉的嗓音在前方响起。

方思慎缓缓抬头，一个人端着猎枪指着自己，身形魁梧，面容沧桑，一把乱蓬蓬的花白胡子，掩不住犀利的目光。

笑得眼泪都下来了：&ldo;连叔，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阿致，老何家的阿致，你还记得不？&rdo;

入夜，连富海的小帐篷里，方思慎坐在火炉前烘烤鞋子衣服。&ldo;啊啾！&rdo;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ldo;叔给你整点姜汤，要不肯定感冒。&rdo;连富海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块干姜，直接对着水壶削进去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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