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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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他们前牵后拥地走进县城东门。找岔太爷往北瞟了一眼，见那里围坐着一群人，他们在听中间那人讲说着什么。他没留心这群人在干什么，因为他对这些小民不屑一顾。他昂头挺胸，直视前方，不大会儿就走进了城中心那坐坐北朝南的县衙。

县衙正中，有一座风度较为庄严、样式较为讲究的厅堂。此屋，是敫戕处理公事（如问官司等）和外出归来暂时歇脚的地方（后来的朝代把问官司的地方专设一处，称为大堂）。屋内的空间共是三间，东山墙有一个挂着竹帘的小门，从这里可以通往另外一间卧室。正房（明间）的后墙之上，挂着几幅白绢制成的条幅，上面写有周公姬旦的典章摘句。当间靠后的砖墁地上，放置着一张紫木（秋桐）制成的桌案。案后有两把古香古色非乌木大椅。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着刚刚归来正在小憩的找岔太爷敫戕。这敫戕虽然&ldo;鞍马风尘&rdo;，刚刚回转，但是仍然威严十足，神采未减。他一手捻着嘴巴儿上那缕小胡，一手端着茶杯出神。由于他那喜强爱胜和好找岔儿的脾气的催动，一个无名的念头在脑际一闪，便转脸向他身边的衙役问起话来：

&ldo;刚才我看见东门里边围坐着一群人，你们知道他们是在干啥子的吗？&rdo;

&ldo;听说那是众人在听李耳讲学。&rdo;一个衙役随口答了一句。

&ldo;讲学？啥子讲学？讲啥子学？&rdo;

&ldo;不清楚。&rdo;

&ldo;啥子样个李耳？他是否是在妖言惑众？是否是在借机对本县政事进行非议？你们哪个前去看看？&rdo;

&ldo;我去！&rdo;单六从敫太爷的脾性和态色之中看见，一个最适合他大显身手的机会从天而降，功利正在不要任何代价地向他走来，便抢先担当此任，没等主子再次发话，就抽身走了。

敫戕目视单六虎虎地走出屋子，非但没有感到自己不该没事找事，反而自己受了自己的激发，象是突然临阵，精神炯然地振作起来。他睁圆一双斗鸡小眼，把茶杯猛然往桌面上一放，一手按冠，三分&ldo;怒气&rdo;地揣度起那个&ldo;借讲学来议论他的是非&rdo;的家伙的言语和举动来。

一刻时辰之后，单六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禀报说：&ldo;太爷，我查清楚了，亲耳听到了，也亲眼看见了‐‐那李耳是在讲论一个&lso;变&rso;字，他说&lso;变是天下规律，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无法逃脱这个规律&rso;；象太爷你这样&lso;荣华富贵的显官贵人也无法逃脱这个规律&rso;！……还有其他一些言论，原话我已记不清楚了。我看这个家伙是对我们这些当官的一肚子不满，没处发泄，借讲学来个含沙射影，指葫芦骂瓢，意在对太爷您进行恶毒攻击。&rdo;

敫戕一听，火冒三尺，&ldo;他妈的，这个姓李的老家伙这样坏！我早料到他是在妖言惑众，借机非议。这个狂徒，太猖狂了，他真是太猖狂了！&rdo;他越说越气，手脖子微微哆嗦，脸色开始微微发紫。

这单六实在是个能人，他不仅溜拍有方，而且篡改有术‐‐老聃先生论&ldo;变&rdo;的原话是：&ldo;&lso;变&rso;是天下规律，谁也无法逃脱，谁也无法抗拒，它既无情，又公道，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无法逃脱和抗拒，荣华富贵的显官贵人也无法逃脱和抗拒。&rdo;经单六巧妙的一摘，一凑，另外加上&ldo;象太爷你这样&rdo;六个大字，就成了上述&ldo;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恶毒攻击的罪恶言词&rdo;了。

李老聃的&ldo;恶毒攻击&rdo;理所当然地激起了敫太爷的愤怒，&ldo;小小李耳，竟敢在我管辖的地盘上利用讲学进行攻击，狂妄，狂妄，真真的狂妄！单六，你快带两个衙役一起去把这个老混蛋给我抓来！&rdo;

&ldo;是！&rdo;单六声情激昂，如同一个早想出战的将军突然接到挂帅平贼的圣旨。

……

&ldo;杜九，胡择，来，听我跟你们说。……&rdo;路上，单六诡秘地眯着眼睛，小声地向两个差役安排一阵，然后昂起头来，得意地看着天边边儿上那变幻不定的游云，&ldo;不是吹大气，咱老单不能不算个弄家儿。&rdo;……

东门里边的大松树底下。老聃先生真的是在讲&ldo;变&rdo;。

在对待&ldo;变&rdo;字这个问题上，李老聃是矛盾的。他是东周王朝的维护者，就其本意来说，他是衷心希望周天子的政权永远永远的不变，永远永远的存在的，尽管这个时期已经明显地出现大分崩、大变化的现实，但是他无论如何也还是不希望天下的事物是在无情地变化着的，虽然如此，可是，因为他那一颗未来哲学家的求真求实之心的支配，他毕竟还是把一个&ldo;变&rdo;字道出来了，利用讲学方式正正规规地道出来了。不希望变，又主动地道出来变，这就不能不说他的论&ldo;变&rdo;是有点违心的了。此时，在他做非正式讲学的此时，利用公开场合大讲&ldo;变&rdo;字，在政治上是要承担几分风险的，因为此时正处&ldo;尚恒&rdo;的&ldo;三代&rdo;之末，尽管时局正在剧变，但在理论上和世人的心态上仍然崇尚不变，谁若标立&ldo;变&rdo;字的新论，他想逃脱&ldo;提倡异端邪说&rdo;之嫌，那是不大可能的。

老聃先生正在眉飞色舞的讲&ldo;变&rdo;，忽见三个身穿黑衣的差官从不远的地方向他走来。那个个儿高一些的小头目就是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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