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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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第1页）

&ldo;我不明白。&rdo;

出租车司机看上去有些悲伤，当他开口说话时，萨立姆从司机后视镜里凝视着他的脸，看着伊夫里特黑色的嘴唇。

&ldo;人们相信我们可以实现他们的愿望。为什么他们会相信那个？我住在布鲁克林区一个臭烘烘的房间里，我开这辆出租车。只要有钱，随便哪个臭气熏天的混蛋都可以坐我的车，还有人连钱都不给。我把他们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有时候他们会给我小费，有时候他们只按计程表上的价格给钱。&rdo;他的下唇哆嗦起来。这个伊夫里特似乎已经快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了。&ldo;有一次，有个人居然在后座上大便。还车给公司之前，我不得不亲手擦洗干净。他怎么可以那么做？我不得不清理干净座位上的那泡稀屎。怎么能这么做？&rdo;

萨立姆伸出手，拍拍伊夫里特的肩膀。透过毛衣，他感受到了他结实的肉体。伊夫里特从方向盘上抬起一只手，放在萨立姆的手上，就这样静默了一阵。

这时，萨立姆想起了沙漠。在他的想象中，红色的沙子卷起沙尘暴，无数猩红色的丝绸帐篷围绕着失落的城市尤巴。这个画面在他脑海中飞翔翻涌着。

他们开到了第八大道。

&ldo;坚守传统的老一辈人相信我们的存在。他们不会冲着洞穴小便，因为先知告诉他们洞穴中住着神怪。他们知道如果偷听天使的谈话，天使会向他们投掷燃烧的星星。但即使是老一辈人，来到这个国家以后，也觉得和家乡离得太远，于是不再在乎我们了。在老家，我哪儿用得着开什么见鬼的出租车。&rdo;

&ldo;我为你难过。&rdo;萨立姆说。

&ldo;这是个艰难的时代，&rdo;司机说，&ldo;风暴就要来了。我被吓坏了。只要能离开这里，做什么我都愿意。&rdo;

之后，车子开到酒店门前这段时间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萨立姆下车时给了伊夫里特一张二十美元钞票，告诉他不用找零。然后，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勇气，他把自己的房间号码告诉了他。出租车司机什么都没说。一个年轻女人钻进出租车后座，车子驶回寒冷的大雨中。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萨立姆还没有写好给姐夫的传真。他冒雨走出去，给自己买了当作今晚晚餐的烤肉串和炸薯条。只过了一周，但他已经觉得自己在纽约这个地方变得更胖、更圆，筋骨也软化了。

回到酒店时，他惊讶地看到出租车司机站在前台，双手插在口袋里等着他，眼睛盯着架子上的黑白明信片。看见萨立姆后，他有点不太自然地笑起来。&ldo;我给你房间打电话，&rdo;他说，&ldo;没人接。所以我想我应该等你一会儿。&rdo;

萨立姆也笑起来，碰了下那人的胳膊。&ldo;我在这里。&rdo;他说。

他们一起走进昏暗的、亮着绿灯的电梯，手拉着手，一路升到十五楼。伊夫里特问他能否用用浴室。&ldo;我觉得很脏。&rdo;他解释说。萨立姆点头同意了。他坐在占据了这个白色小房间大部分空间的床上，听着浴室里淋浴的水声。萨立姆脱下鞋子、袜子，脱光所有衣服。

出租车司机从浴室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只在腰上围了一块浴巾。他没有戴墨镜，在灯光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

萨立姆眨眨眼，忍住眼泪。&ldo;真希望你也能看到我看到的景象。&rdo;他说。

&ldo;我不会替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rdo;伊夫里特悄声说。他丢下浴巾，轻柔地，但也是不可抵抗地，将萨立姆推倒在床上。

他们拥抱在一起做爱。有一刻，萨立姆意识到自己在哭。伊夫里特用灼热的嘴唇把他的眼泪轻轻吻干。&ldo;你的真名是什么？&rdo;萨立姆问出租车司机。

&ldo;我的驾驶证上有一个名字，但不是我的真名。&rdo;伊夫里特回答说。

之后，萨立姆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结束做爱，什么时候沉入梦乡。

萨立姆醒来时，冰冷的阳光照进这间白色房间。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发现他的样品箱也不见了。所有瓶瓶罐罐、戒指、装饰用的铜手电筒，全都不见了。除此之外，消失不见的还有他的西装、钱包、护照和回阿曼的机票。

他只找到抛在地上的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还有一件灰色毛衣。在衣服底下，他找到了一张驾驶执照，上面的名字是艾伯拉罕&iddot;本&iddot;艾里姆，还有同名的出租车准驾证。他还找到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小纸条，用英文写着一个地址。驾驶执照和准驾证上的照片并不很像萨立姆，但也不像伊夫里特。

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台打来的，通知说萨立姆本人已经结帐离开酒店，请他的客人朋友尽快离开，以方便清洁房间，留待后面的客人入住。

&ldo;我不会替别人实现他们的愿望。&rdo;萨立姆说。这句话仿佛自己成形，从他嘴里吐出来。

穿上衣服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脑袋轻飘飘的。

纽约的道路很简单：所有大道都是从北到南，所有大街都是从西到东。有什么困难的？他自问。

他把出租车钥匙抛起来，然后接住，戴上从口袋里找到的塑料墨镜。他离开酒店，出去找他的出租车。

第八章

他说亡灵也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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