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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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第1页）

刺猬话音刚落，一个中学二年级的男生和一个中学三年级的女生的托盘紧接着相继打翻在地。

四个护士眼睛忙不过来了：&ldo;干什么！别闹！&rdo;表情十分严厉。

可是，又有几个孩子的托盘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一个个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这是一次小规模的抗议活动，没有一个起哄的。孩子们只不过是发泄一下回不了家的委屈而已，并没有明确的意图，他们对一直这么老老实实地吃饭产生了反感。

&ldo;别闹了！都想扣分吗？&rdo;护士们急了。

没想到，一个小学四年级女生也把托盘推下了桌子。惟一一个没有打翻托盘的是外号叫&ldo;傻瓜&rdo;的男孩，只见他摇晃着将近100公斤体重的身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吃他的饭。

护士们愣住了，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站在一边。

最早站起来离开食堂的是长颈鹿和刺猬，别的孩子也纷纷离开食堂回各自的病室，没人打扫满地的饭菜，也没人出声，默默地走了。

结果，谁也没被扣分。

星期天早饭时，突然增加了六个护士。但是，孩子们已经平静下来，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早饭。

天气很好，可是长颈鹿和刺猬谁也不想去外边玩儿，吃完早饭就在病室的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衣服也不想洗，况且内衣袜子都破了，再洗就完蛋了。

隔壁的病室传来外号叫&ldo;豪猪&rdo;的初一男生的声音。

&ldo;爸爸，对不起，就得了这么几分儿。什么？没关系？只要努力学习了就行？妈，爸爸说了，我就是成绩不好，也是个可爱的好孩子。妈，您也这么看吗？&rdo;

每逢病室里只剩下&ldo;豪猪&rdo;一个人时，总是在病室里沉迷于&ldo;想像中的家庭&rdo;的游戏。由于离婚或失踪等原因失去了父母的患儿，不少人像&ldo;豪猪&rdo;这样拥有一个&ldo;想像中的家庭&rdo;。他们把这个&ldo;想像中的家庭&rdo;理想化，认为父母肯定会在哪一天来接他们。即使是父母健在的患儿，也把自己的父母想像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沉迷其中。平时&ldo;豪猪&rdo;只是在心里幻想着，什么都不说，而到了周末，病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就絮絮叨叨地跟&ldo;想像中的家庭&rdo;对起话来。

&ldo;爸爸，您说要像个男子汉，这太难了。男子汉的含意太暖昧了，我理解不了。什么？用不着想那么多？可是，上次您嫌我不像个男子汉生了那么大气。拈花惹草也是男子汉的特征，您为这个还揍过妈妈呢！不是？没有？是吗？用不着想那么多呀……&rdo;

长颈鹿使劲儿用拳头敲了敲墙，隔壁的&ldo;豪猪&rdo;立刻安静下来，可是过了没一会儿，又叨叨起来了。

长颈鹿对刺猬嘟囔着：&ldo;要不，咱们俩逃吧……&rdo;

刺猬沉默。

以前的计划本来就是两人。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做不到无视优希的存在了。失去了优希，他们感到莫名的空虚。

下午，护士来到病室：&ldo;有泽梁平君，到食堂来，家里人看你来了。&rdo;

长颈鹿吃了一惊，不由得跟刺猬对视了一下。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过家里还会有人来。自从去年7月住院以来，长颈鹿的父亲就像甩掉了一个大包袱似的。当然，长颈鹿住院以前的种种行为也确实让父亲和周围的大人们生气。比如说，他把学校养的兔子和鸡抓来，烧它们的毛，用烟头烫它们。女老师上课的时候，总是捣乱。在街上看见抽烟的女人，就用石头砍，要不就揪住乱打。去年6月，他拒绝上游泳课，几个淘气的同学在游泳池扒光了他的衣服，他差点儿把为首的一个同学的眼睛抠瞎了。老师批评了他，他一气之下用棒球棒把学校的窗户砸碎了好几块。

学校的养护教员、保健教员，还有城里的内科医生，都说他患了精神性情绪障碍症，劝他父亲把他送到双海儿童医院住了院。住院前父亲对他说：&ldo;改不好，让你住一辈子院！&rdo;

长颈鹿的家就在附近的香川县，可是父亲以工作忙为由，一次也没接他回家过过周末。医院多次通知他父亲来医院谈谈孩子的将来，今年1月总算来了一趟。

长颈鹿的主治医生水尾跟他们父子面谈的时候，父亲对水尾说：&ldo;我看这孩子一点儿也没有继承我们家的血统，完全继承了我老婆家的血统。一切拜托您了，不完全治好，请不要叫他出院。&rdo;说完塞给水尾一个信封，里面好像装着不少钱。

打那以后，父亲半年多没来过。医院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来，住院费倒是分文不差地交。

&ldo;难道是已经跟父亲离婚的母亲来了……&rdo;想到这里，长颈鹿不禁两腿发软。

&ldo;要是母亲来了，该怎么办？好办！打她，踢她！可是，她为什么这时候来看我呢？莫非她跟那个年轻的男人分手了？想跟我一起过日子……&rdo;

母亲可能会跪在地上哭着说：&ldo;孩子，妈对不起你……&rdo;母亲可能会紧紧地抱着他说：&ldo;我总算明白过来了，世上最宝贵的，是你呀，是我的梁平啊！从此以后，妈再也不离开你，妈要把一切都献给你……&rdo;长颈鹿好像闻到了母亲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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