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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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菁潭是淮王王妃陈氏的独生女儿，陈氏恰巧便是太后在娘家时最为要好的表妹。当年两姐妹一个入宫做了帝妃，一个做了二皇子淮王的正室。所以若是淮王因病不到，菁潭来便是最妥当的。

菁潭刚到帝京，最先去承福殿向太后请了安然后才去皇帝的乾泰殿。在路过中间景园的桃林时，她见到近处凉亭中的一个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愉悦地看着宫女们扔着点心屑逗池中的鲤鱼。从身后看，他穿着一身窄袖的青衣，式样格外简洁没有一丝花哨之处，与身边宫女们俏丽缤纷的春衫对比鲜明。即使是低头在看鱼，背脊骨依旧挺地笔直。肤色并非如一般常在宫中进出的天皇贵胄们那般白皙，而是一种被阳光熏陶过的色彩。

男子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转过头来。还残留着笑的眉目怔了一刻，说：&ldo;菁潭？&rdo;

彼时，菁潭才见到他身上青衣的正面，从玉带至下的一大片是绣着一条完整的五爪金龙。如此明显的身份标志令她不再质疑，甜甜地叫说：&ldo;九叔‐‐&rdo;语气中抑不住一种兴奋，三步并两地朝尚睿跑了过去。

行了几尺又捂住嘴，&ldo;呀！&rdo;地一声止住。

停在离尚睿三步开外的地方，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饰衣衫，清了清嗓子，跪地叩首道：&ldo;淮国庆延郡主向皇上请安，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rdo;

尚睿强忍住将要爆发出来的笑声将她扶起来，&ldo;免了，免了。不过你还未见过皇后罢？&rdo;

经过尚睿提醒，菁潭才发现凉亭中的年轻妇人。女子面容并不异常出色，发上的金凤步摇随着莲步微微摇晃好似正欲展翅的凤凰，一如下面的笑脸不素不奢，不浓不淡。不过是两手微微交握在前，亭亭一立便已经是雍容娴雅的一朝国母了。

&ldo;菁潭见过皇后娘娘。&rdo;

&ldo;郡主免礼。&rdo;皇后弯腰虚扶，在即将触到菁潭的手时就轻轻收回。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却在这一扶一收中就将彼此二人用应有的礼数约束起来。

皇后朝尚睿欠了欠身，辞道：&ldo;既然郡主在这儿，臣妾就先回宫休息了。&rdo;

菁潭等着皇后的身影一消失就扑到尚睿怀中，&ldo;这么多年没见，九叔想菁潭没有，挂念没有？&rdo;

她这一举动急得那些陪她进宫的侍女们大为失色，刚要出言相阻却被尚睿摆手止住。

自小尚睿就疼她，因为双方母亲的关系，两人素来亲密，况且虽算叔侄年纪差距不大，所以也不拘礼。

&ldo;先想了，后来没想。&rdo;

&ldo;为何啊？&rdo;菁潭半皱眉头。

&ldo;先还记得你以前缺着门牙连说话也走风的摸样，后来觉得你牙早该长齐了，却又不晓得你成了大姑娘是什么样子索性就不想了。&rdo;

她嘟起嘴，&ldo;那九叔怎么刚才一眼就认出菁潭的。&rdo;

尚睿侧着头想了一想，笑说：&ldo;本来听说你今日进宫了，突然在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朕不认识的漂亮姑娘，就猜大概是你罢。&rdo;

菁潭喜形于色，提着裙子转一圈。

&ldo;九叔真的认为菁潭变漂亮了么？&rdo;

尚睿点点头，心绪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那样洁净的笑颜他如何能告诉她：是因为我正在设计你的父亲，猜想他让你来京城的缘由，所以当你出现时我才会不禁就将你的名字脱口而出。

走在湖边曲曲折折的回廊下，菁潭叽叽喳喳地不停说话。她记性很好，一一能够回忆起这御花园中每处转角，每棵树下她曾经经历过的故事。某些关于尚睿，某些则关乎另外的人。说到兴奋之处，会不禁抓住尚睿的胳膊亲密地摇晃。尚睿则一边应着一边拍着她的手背。

&ldo;九叔，你还记得么，那年元日里瑾哥哥从这个地方滑到池子里是你把他给捞起来的。&rdo;

尚睿微微一愣，&ldo;你说谁？&rdo;

&ldo;瑾哥哥呀，就是……&rdo;话语忽然之间哑然止住。

她失言了。

【

甚至忘记了皇宫内多年的禁忌。

尚睿看着方才菁潭手指的地方，原本是绕湖的碎石小径拐角的地方临着湖岸成了一个豁口，若是小孩子的话一跑起来很容易滑下去。而今那个地方已经被小心地隔了起来。

&ldo;他是怎么掉下去的？&rdo;在片刻的沉默后，尚睿问道。

&ldo;大人们都在乾泰殿问安，不知道哪个哥哥抱来的狗，放在御花园里任那畜生野跑。一见……一见他就猛叫，他象是害怕路过这里靠边让那畜生一不小心就滑进水里。当时就我和他俩，太监宫女门都不在，我吓的大哭。你闻声跑来眼睛都没眨就跳了下去。&rdo;

菁潭的娓娓讲述，唤起了尚睿心中某些被他刻意封存过的记忆。

那个孩子啊……他心中升起了一声叹息。原来他们的生命还是有交集的。

后来的情景菁潭未说，他也记得了。

在正月冰凉刺骨的水中，他将孩子的脸从水中托起来，孩子一边惊恐地睁着漆黑的眼睛大口呼吸，一边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肩膀生怕失去生命依靠。

此时此地，尚睿蓦然就想起生死关头他对孩子说的话。如今看来这句话居然成了一种莫大的讽刺，尚睿自嘲地一笑随即领着菁潭去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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