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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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世道（第1页）

“滴......答......”

天色白蒙蒙的，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白色的浪花一排一排涌向破碎的堤岸，燕鸥在雨中摇摇晃晃，无巢可归。

冰冷的雨水溅落在陈泽的脸上，然后缓缓晕开，将他从温柔的梦境中扯出，拉进残忍的现实。

陈泽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另一只手上传来冰凉的触感。

转头向着身侧的废墟中望去，躺在那里的，是这四年，拉扯他长大的人......

雨声、车声、呼救声、警笛声在空气之中嘈杂在一起，令人心烦。

陈泽茫然的转头望向周边的一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是的，他又没有家了......

从四年前的瀛州城到四年后的樱都，从父亲、爷爷奶奶到何大伯、汪奶奶，他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他而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只发善心留下了他一个人，这更大可能不是善心，而是惩罚，惩罚着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巨大的痛苦，去面对这残忍的世界。

陈泽转过身，接着刨开汪奶奶身边的砾石。

望着眼前的面庞，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和这片天这片海一样，白蒙蒙的。

将周边的碎石全部挖开，陈泽小心翼翼地抽出贯穿在汪奶奶小腹部的钢筋，撕下自己的衣袖，将伤口处扎住。

轻轻抱起汪奶奶的身体，背到背后，他向着废墟下方走去。

汪奶奶很瘦小，老年人本就开始蜷缩的身体加上长时间的营养不均，令她更加瘦削。

走下废墟，陈泽看着不远处的救援车辆，穿着亮黄色制服的救援人员正在附近搜救。

时不时就听到救援人员传来高呼，一旁的医务人员冲到废墟之下，将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抬上担架，拉到救护车上，呼啸而去。

但是更多的时候，只能听到救援人员的一声悲叹，裹起一具躯体，送往不远处的停尸车处准备火化。

对于难民，樱都政府根本不愿意浪费一点资源和精力去核实他们的身份或者联系他们的家人来认领，赶紧火化了事。

这就是世道......

陈泽踩在泥泞之中，背着汪奶奶，在来往的救援和医护人员之中穿行，走到了火化车之前。

用蹩脚的岛国语和负责这里的工作人员简单沟通后，他将汪奶奶放在了一旁的担架上，雨棚之下，一个接一个的担架延伸到了巷子的尽头。

靠在巷子壁上，陈泽安静地看着身前的一切，任由雨水打湿了全身。

巷子外，救援工作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陈泽看着救援人员从另一座箱庭楼的废墟之下，挖出一位佝偻的老汉，呼喊着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

他认识这个人，这老汉在难民区和他的儿子经营着一家小卖铺，何大伯还带着他在小卖铺买过糖。

“看来他还活着啊......”陈泽心里惦念着，又望向一旁雨棚下的汪奶奶，暗自神伤。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陈泽抬头望去，那个佝偻的老汉，从担架上翻了下来，指着救援人员破口大骂。

躺在肮脏的泥水之中，老汉声泪俱下。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为什么？”

“昨晚明明海兽一出现在甲板上，我们就开始报警求救了？为什么等半天了，一个来的人都没有？”

“要是你们早点来，我的儿子也不会......”

老汉讲着讲着，悲怯万分，躺在泥水之中大哭了起来，身下还不断有着血液流淌。

不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一旁的医护走上前去，看了看老汉的状况，摇了摇头。

陈泽身旁的雨棚之下，又多了一个担架......

这时，一股强烈的饥饿感向着陈泽袭来，从进入管道到靠在这里，他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饭了。

望向火化车旁，忙碌的工作人员，估计还有一段时间，陈泽跟着别的难民向着临时搭建的救助食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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